老夫妻聊的話題就接地氣多了。
崔銘生問道:“雪兒吃飯了嗎?”
周寧道:“在你爸媽那呢,崔琰這次月考考得很不錯,爸媽獎勵他去吃火鍋,雪兒跟著沾光了。我今天去接雪兒,舞蹈班的老師還夸她呢,說別的小朋友休息的時候,她主動要求練功,現在是班上跳得最好的,過段時間有個文藝匯演,老師打算讓她當主角,跳c位。”
崔銘生笑得合不攏嘴:“是嗎?沒想到這孩子還挺有上進心的。”
她當真是很開心的,為了女兒一個小小的進步,在克制不住的開心中,她忽然發現自己對待婚姻,好像也是沒有太高的精神追求的,那些虛無縹緲的知音、知己有什么用呢,只要她夠能忍,她和周寧都陪在雪兒身邊,雪兒就能一直健康快樂地成長。
然而當這么想的時候,開心中很快摻雜進了苦澀,光為了孩子就行了么。
婚姻,只是為了找個男人,滿足生孩子的夢想么。
不是這樣的。
周安和方憶少雖然領證了,但婚禮還未辦,更別說還沒生孩子了,所以她對婚姻是概念化的,發表的看法也是格外理想化的:“嫂子,等婚禮辦完了,我要把雪兒帶走啊,你們成天讓孩子學這學那的,把孩子累成什么樣了,野蠻教育,自然生長,你們懂不懂啊。”
周寧和崔銘生都笑了,周寧道:“你這是硬要把我們一家三口拆開啊。”
崔銘生聽到“一家三口”,心陡然暖了一下。
過了一個紅綠燈,到了山塘街的停車場,燈籠還沒亮起來,游客如織,在泛墨色的光線中,拱橋下的水面亮如鏡子,映在其中的樹木、房屋,以及坐在小竹椅上搖晃蒲扇的阿婆,都如同是剪影一般。
在崔銘生眼中,山塘街和平江路是不大一樣的,平江路是文藝的,平靜的,一花一葉都是大自然賞給江南的溫柔;而山塘街是極具煙火氣的,站在橋上看會風景,也能看到江南年邁的大爺,穿著汗衫和布鞋走進藏在街后面的餐館。
這些零星的,沒被評上老字號,也沒在各大美食平臺上做過推廣廣告,外地人慕名而來,特地找或許也找不到的餐館,卻是從來不愁沒生意的。來了多年的老客,從年少吃到暮年,早把位置給占了,有時你心心念想吃,卻來遲了,老板大手一揮:“明天吧,今天沒位了。”
這些老客吃了很多年,每次來也是要坐很久的,從黃昏到深夜,一輩子的交情訴也訴不完,老板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