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他們待她還不如待路璐好。對他們來說陌生而新鮮的,外表乖巧的路璐,是路同舟籌謀打出去的底牌,她犯了錯,路璐沒有,晚輩是水晶,向來長在長輩的心尖尖上,而且過來了,發現路家果然是男丁興旺,二代三代的都是男孩子多,有兩個女孩子,但那輩份相比路璐要遠的很。
路同舟也不是有十足的把握的,她也是做好了失望的心理準備的,然而現實比失望還要失望,路家人對路璐的好,是流于表面的好,是急匆匆的,并不想細水流長的好。
如果把路璐當家人,是不會在來的頭一天就送這送那的,他們會安置好房間,留她們母女二人住下,真要給東西,也得她們告辭,走的時候給。
但現在一開始就把禮節做盡了,那意思是該招待的都招待到了,在下逐客令,等于親戚拜訪完了,那你們總該走了吧。
而路璐是看不穿這層意思的,她覺得母親的家人都挺好的,尤其年邁的外公外婆,他們拉著她的手說了好一會話,問她在哪上的學,工作累不累,有沒有談對象了,問的她的眼淚快下來了,做夢也沒想過她也是有外公外婆的人呢,而且是那么健碩有氣質的兩位老人。
外婆雖年歲已高,但膚色白皙,身材仍保持的很好,穿著紅色亮絲線旗袍,戴了一條珍珠項鏈,倒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年代美女,外婆的手很軟,和別人家的慈祥的外祖母沒有區別。而外公一派紳士風度,對她笑時,眼睛里盛著大海星辰。
路璐太感動了,過度沉湎于隔代的關愛,以至于忽略了一點,他們問了這么多問題,唯獨沒有問起她的父親,他們說了這么多,也沒留她多住些時日,倒是想把話一次說完的意思。
到了飯點,外公外婆去廚房里吃了,據說他們習慣在清靜的地方用餐,吃得很清淡,當地的日常飲食重鹽重辣,他們已脫離這口了。
而這家的廚房,并非嚴格意義上做飯燒菜的地方,廚房很大,做了個隔音的大拉門,門里請的廚師們忙的熱火朝天,拉門一拉,門外一點油煙和聲音跑不進,門里聚攏的是煙火氣,門外是路家的真實人間。
嚴諄清坐在路璐旁邊,指點著家里的親戚給她介紹,她首先記住的是嚴諄清的父母和哥哥路誨明,也就是她的舅舅、舅母和大表哥。舅舅、舅母給人的印象,和屋檐下掛的多到擁擠的燈籠是一樣的,整個人身上的財氣滿到膨脹。
舅母身型微胖,臉上應是沒做過醫美的,因為做過醫美的臉,不該有如此明顯的雙下巴的,但她的膚質吹彈可破,剝了殼的雞蛋這個比喻都形容不了那番光彩,屬于隨便套件地攤上的衣服,你絕對還會認定她就是個有錢人。
相比之下,盛裝前來的路同舟在氣場上一目了然地遜上三分,這種在穿著上的區別,也許正應了那句話:沒錢的時候,愛裝闊;真有錢了,就可以吝嗇了。
嚴諄清一家夫隨婦相,子隨母相,在這一點上,路誨明比嚴諄清更甚。路誨明作為哥哥,卻像是嚴諄清的小版,哥倆長得無比相像,不過路誨明的個頭和臉蛋都要小一圈。但路誨明沒有嚴諄清溫和,至少他給路璐的感覺是這樣的,可能是因為雙方陌生吧,或許還有其它的原因,反正路璐覺得他和嚴諄清在性格上是完全迥異的。
路誨明有著與他父母一脈相承的清高感,卻不是像她做大學教授的姨媽那種讀書讀多了的清高,而是錢太多了的目中空無一切。路誨明和嚴諄清的關系疏疏松松的,有了很多的錢,貌似也不是很需要兄弟姐妹了,金錢給予了他即可腳踏實地的,也可飄飄然的底氣。
路璐在感受他張揚的底氣的同時,不免替路同舟捏了一把汗,看樣子富人家的錢不是一般的難騙啊,幾乎是騙不到的樣子。況且路同舟離家三十多年了,一回來就想著拿錢,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希望幾近于渺茫。
那他們回來認這個親的意義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