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短暫的,跟大風刮過似的感動,剩下的還有什么呢?
路璐心底里一陣凄涼,因從沒滴水穿石般相處過,他們的親情即缺乏了石頭也擊不碎的力度。
飯吃了快一個鐘頭了,還沒有要結束的意思,廚房里仍不斷往外面送菜,男人們劃起了拳,吆五喝六的。地鍋雞在明爐鍋里咕嘟嘟冒氣,貼面餅的面香氣和葷菜的鮮氣交融在一塊,竄入鼻中,讓人昏昏欲睡。
院子里小孩在跑,鄰居們過來看熱鬧,帶來了自家的孩子,家里請的阿姨給這些孩子吃炸雞腿,喝果汁,是五湖四hai普遍常見的家庭聚會場景。
但還是有不一樣的,屋檐上的燈籠比江南的張揚,在家里她們無需控制自己,在這里需要。路同舟把腰背挺得筆直,可滿目哀怨,連眉毛也彎成被烤干的萎縮的樹葉的模樣,自憐自艾,像極了走投無路,投奔賈府的林妹妹。
我們是自己把自己弄得這么可憐,路璐想著。
“沒想到你還是我的親表妹。”嚴諄清端起酒杯敬她,見她也端起酒杯,道:“喝果汁就行。”
路璐沒客氣,端起果汁杯喝了一口。
嚴諄清道:“大姑媽的事我小時候聽說過一些,后來大家就不說了,家里的人口越來越多,老的小的一大家子,后來誰家生個孩子都直接住到月子中心去,也不講究儀式了,講究不過來,除了德高望重的幾個人,家里多一個人少一個人的都無所謂了。”
他說完后,頓了頓,道:“你們突然來認親,為什么呢?”
成年人的眼光有幾個不毒辣,路璐想了想,說出了路同舟開店賠錢的事,她沒指望嚴諄清能幫她們,可她不說,早晚付甜甜也會說,世事逃不過一個因緣。
嚴諄清沒拍桌子,沒豪邁地打包票:“沒事,不就一兩百萬么,我給你們還了得了!”
他沒有這么干,對外人是只談錢的,對家人,他才樂于付出精力來分析:“你們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如今的市場行情,沒有可預期的市場操作,那就是把自己套在里面作繭自縛,畫地為牢,趁早降低期望值,脫離出來才能避免更大的損失。”
路璐道:“我對我媽也是這么說的,但她不聽。”
嚴諄清思考了一下,道:“那你就先別管她了,也別去嘮叨了,她實在沒辦法了,自然就想明白了,人都是在無路可走時逼出來的,大姑媽還真像個小孩子,年輕時任性,現在還是任性。”
路璐道:“他們一輩子都活在自己的故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