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奇怪的,你想見一個人的時候,哪怕天各一方,總有辦法能見到;你不想見一個人的時候,哪怕離得再近,也總有辦法見不到的。
嚴諄清不承認自己在躲,但他確實沒再見到過她。
青春期的,僅似于萌芽的愛情,為什么對一個人的傷害會那么大呢,恐怕由于把年紀往前推推,太小了,什么都不懂;年紀再長長,又懂得太多了,對不起了愛情,已經高攀不上你了。
嚴諄清后來想過無數個她這么做的理由:診斷書是捏造的,她是被母親逼著來訛詐的;她真的被強奸了;或者她也想試探一下,當她不完整了,他還會要她嗎。
少年時的承諾深重而輕浮:不管你變成什么樣,我會永遠愛你。
大家當時都是這么講的。
而說這種話的少年后來是怎么想的,嚴諄清根本不在乎了,花花公子,游戲人間,逢場作戲,只有當誰說起:我和我太太青梅竹馬,風雨同舟五十年了。
他會在煙酒后抬起半張臉,輕蔑地瞟一眼說話的人,在心里罵一句:“操!去他媽的!”
他將久經人事后,仍時常像酒精似的在血液里流淌的孤獨和痛苦,歸結于這場少年的坎坷。但凡是人,都喜歡為人生的種種困惑找個源頭,有源頭了就踏實了,找不到的話,有的人會固執地尋覓一輩子。
嚴諄清認為被這件事改變了命運,人生的殘酷即在于很多年后回想往事時,才反省出:哦,原來當初是做錯了呢。當他在她家樓底下吻她的時候,從沒想過年少的一次情難自禁會導致他們分道揚鑣,是命運的捉弄吧,是人為的誤會吧,是少年的倔強吧,他們就這樣在歲月的長廊里走散了,永遠回不了頭。
嚴諄清對路璐道:“其實吧,你們最好別回來,有個念想才是最好的,相見不如懷念。”
路璐點頭道:“我們明天就走。”
嚴諄清看了眼手表,根據付甜甜出發的時間推算,路上不堵的話,差不多快到了。他有心也無心留路同舟母女,道:“房子既然裝修了,不繼續租的話裝修費也拿不回來,改天再去江南時,我去看一下你們的店,看能不能改造成會所之類的,我這邊經常有商業招待,到別處也是花錢,實在不行,你們把店盤給我,價錢嘛好商量,你回去跟大姑媽再說說。”
路璐道:“謝謝你啊,表哥。”
嚴諄清笑起來:“以后把我當親哥,別謝來謝去的,哎,你怎么不讓代總給你還債呢?”
路璐睜大眼睛:“你認識代汝?”
“沒打過交道,認識是認識的,代總這個人堪稱傳奇啊,在許多行業里都有過涉足,有人說他這么做是為了一個女人,我萬沒想到是為了你,你長得不像路家人,骨子里倒還是有路家人的狼性的。”
路璐尷尬地一抿嘴,為了哪個女人,別人不清楚,她還不清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