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有半天沒有見到她時,他就會倚在走廊的圍欄上。她中午不在教室,他就郁郁寡歡,沒精打采。
有一回,數學輔導課上老師布置了一張試卷,韓宇聽冬瓜說,柳月早就做完了。他抓住由頭,決定去找她。可是在走廊里徘徊老半天。同班一個到外邊透氣的姑娘,看出他有心事,為情所困,露出贊許的微笑。此時正是大家吃完早餐返回教室的時候。
他們的教室中間隔著一道樓梯。從樓梯口傳來食堂回來的同學的腳步聲。一茬又一茬的人走過他的身旁。她應該回教室了吧?他不大確定,故作閑適,背過身來。他把身子靠住圍欄,惘然呆望著樓下的花壇。
隔壁班隱隱傳來男女打鬧的嬉戲聲。外面下起了毛毛雨。他仔細分辨,想弄清楚那嬉戲聲是因何而起的。然而很快又恢復了寧靜。他心里發緊,眉頭緊鎖了。可以分辨出兩個男孩的聲音,他們從鄰班走出來,對著后門口的垃圾桶在削水果。剛剛就是他們倆在鬧騰。真是幸運兒,可以和她朝夕相處,韓宇羨慕極了。那邊傳來阿杜的歌,是用英語老師的錄音機放的。這會兒,歌曲戛然而止了。在一片靜寂中他仿佛聽見柳月的嗓音。那群男孩該不會在對她獻殷勤吧?他焦灼萬分,甚至產生了上課鈴響起的幻覺。
一股沒來由的力量推著他往一旁走著。他讓其中一個削水果的男孩傳話。這一切都是不由自主的,就像在做夢。那男孩對他有點面熟,就隨便沖里面喊了兩嗓子,又去削梨了。他感到費解:他們難道可以如此鎮定地面對她這樣驚為天人的姑娘?與此同時,他感到自己的心砰砰直跳。他的臉紅到了耳垂下邊。
“是誰找我啊?”她問那男孩。一雙眼睛朝門口搜尋著走了過來。
韓宇的出現叫她頗有幾分拘謹。
今天她扎了兩條麻花辮,她的腦袋怪可愛的,她那厚厚的齊劉海很美,她抬起眼睛羞答答的樣子很美,他和她照面時他就那樣直勾勾地望著她。他的心快活地縮緊了。她比他回味中的還要美得多。
教室里開著日光燈,柳月背光站著,此時臉上蒙著一層陰影,這反而加深了她那五官的輪廓,富有立體感的眉形,美麗中正,一雙描過了似的眉毛,恰到好處,眉梢顯得特別嫵媚。她把身子站得筆直,兩手交握著,在等待他開口說話。他一笑,她也就笑了。她稍微扭動一下身子,他瞥見她的臉上在放光,她的眼睛略帶黑眼圈,可是特別有生氣,蘋果肌圓潤、飽滿。他想,以她這樣的美貌,應該端端架子才是。可她是那樣的和藹、羞怯,宛如一朵不勝涼風的水蓮花。
“哎……你那個數學卷子可不可以借我一下?”韓宇輕快地說。每次說話他都不直呼其名,似乎那是一種忌諱,就像在對她表白。
“哦,你說那個數學輔導課上的嗎,我還沒有做完。”她說話時東張西望。
“沒關系,我……我只要瞧一瞧就行。”
“好的,你等我一下吧。”
“嗯。”韓宇深深吁了一口氣。現在他做什么都不費力了。
等她折回來、他接過卷子瀏覽,覺得應該說點什么,就問:“你以前參加個奧數嗎?”
“沒有。怎么啦?”
“哦,我也沒有。這個可以拿過去過兩天再還給你嗎?”
“可以。只不過我這邊還有一道題沒做。”她指了指卷子上一處地方。
“沒關系,我只要瞧一瞧就行了。”他說,一雙眼睛望著她,仿佛在說:“我想瞧的其實是你,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