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農民來說,一年到頭的所有收入都在地上,開放以來,有些腦子活泛的人在農閑時會到鎮上務工,但收入也都是緊巴巴的。
誰都沒想到,能有一個機會,讓他們在村里就實現就業,月月領工資,這可是農民們夢寐以求的事情。
所以,當許長青把這個消息通過大喇叭告訴村民們之后,一天之內,他的村委門檻子就快被人踩爛了了。
許知念人緣好,老許家名聲靠譜,這些標簽都促使許知念的招聘活動十分順利。
經過了一個小時的面試以及簡單的授課之后,她選定了四個人——馬寡婦、張有才媳婦、韓老四以及趕毛驢車的曲老二。
為了方便管理,她還選出了一個小組長——脾氣潑辣,為人直爽的馬寡婦,她每個月會多領五塊錢的工資。
“不是說要找五個人嗎?”許長青看著定下來的四個人,說道:“四個人管十坰地,是不是太緊吧了?這花都是嬌貴的東西,要是管不好…”
“是要五個人,這第五個人不正在門外呢嗎?”許知念朝著村委的門口努了努嘴,大伙都抻著脖子望過去,只見張桂蓮像個陀螺似的在原地轉圈。
程月娥有自己的小賣店,是不可能動這方面的心思的,可張桂蓮是個家庭婦女,除了種地以外,她沒有別的收入,這樣的好事也讓她十分心動。
可她抹不開面子去求許知念,更害怕被許知念拒絕,于是,就一直在村委的門口盤旋——進可攻,退可守。
“三嬸,我聽二嬸說你挺會種地的,每年的收成都比別人家強不少,而且干活很麻利,我們這兒還差一個人,要不…”
許知念走到門口,對張桂蓮拋出了橄欖枝。
張桂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許知念竟然真的要錄用她。
這是不是又給她挖坑?如果是,那跳還是不跳?
“三嬸,你尋思啥呢?我丑話說在前頭,不能因為你是我三嬸,工作上就馬虎,不然工資我照樣會扣的,還有就是,你參加工作,不能耽誤照顧爺爺奶奶,你放心,時間不會太久,過一陣子我就會把他們接走。”
張桂蓮聽到這帶刺的話,心里舒坦了——她現在摸清了一個門道,只要許知念笑瞇瞇地說話,那一準沒好事,如果許知念跟她來橫的,反而沒啥大事。
她本想說幾句感謝的話,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就在前幾天,她還在跟程月娥編排許知念,沒想到今天自己竟然跑到許知念的手底下干活來了。
想想當初自己干的那些事兒,再想想許知念不計前嫌地幫哥哥和嫂子收購了那些爛糧食,她這心里五味雜陳。
“橫豎,我不給你丟人就是了。”張桂蓮最后擠出來這么一句。
“馬姨是我選定的小組長,三嬸,我知道你脾氣大、主意正,但是既然要了這份工作,以后就好好服從小組長的管理,不能給咱們老許家惹事。”
“咱們老許家?”張桂蓮有些恍惚,是啊,他們的確是一家人,可她摸不準,許知念這話,到底是客套,還是發自真心。
許知念不是不記仇了,二嬸和三嬸是什么樣的人,她比誰都清楚。
只不過,一個大家庭要繼續相處,總要有人給對方鋪臺階。
如果對方識抬舉,那么皆大歡喜,如果對方不識抬舉,她稍微動動小拇指,就可以攪動風云。
說白了,有些人在她的面前,只有服從管理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