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井無波的臉上,難得的淌出幾分悲哀。
揉了揉懷中孩子的小腦袋。
他緩緩起身,吸入一口新鮮的空氣。
腳步沉穩的轉身走開。
并未進觀門,而是轉步繞過方寸觀的側墻。
走到方寸觀的后墻。
空蕩蕩的雨后嫩草間。
土地上,靜靜立著兩個土包。
以及兩塊仿佛扎根于地的木牌。
他一言不發的走到新生的土包前。
看著不久前剛剛豎起的無字木牌,他盤腿坐下。
低頭看了看懷里的孩子。
也不管孩子聽不聽得懂,自顧自的指著木牌和土包。
無悲無喜的道。
“吳至,這是你娘。”
孩子的眼睛滴溜溜一轉。
突然哇哇大哭。
這一次小道士沒有出手安撫。
而是將清澈的眸子轉向一側,望向山下。
耳邊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一輛二馬單轅雕木車自遠方匆匆使來。
小道士似是自言自語的說了句。
“有貴人來了啊。”
……
村里人因此而震動,紛紛轉移視線。
將注意力放到那輛不知所來又不知所往的馬車上。
馬車依著難行的崎嶇山路。
跨越山林,行駛至村外百米處。
若是一般的木制馬車。
經歷顛簸恐怕早已破破爛爛。
車輪損害嚴重,可這馬車卻完好無損。
顯然是特制加固過的。
村里人見狀停下勞作,緩緩圍攏了過來。
車簾挑起。
一個年過四十的中年人當先躍下馬車。
他鼻直口闊,眉眼剛毅。
一舉一動間暗藏聲勢。
抬手在車前鋪好一塊墊腳木。
伸出一只左手懸于半空。
隨后一個身懷六甲的中年美婦便躬身走出。
將玉手放在中年男子的手中。
在中年男子的攙扶下,借著墊腳木走下車來。
二人回頭看了一眼圍攏過來的村人,友善的笑了笑。
而后退了幾步,從車前讓開。
緊跟著二人身后。
最后躍下車的是一個看上去不足不惑之年的青年人。
手捧書卷,一身灰色布衣。
氣勢平平。
一看就是個讀書人。
一看到他,村里微微響起了一陣議論聲。
“那不是素家二小子么……”
“我聽說他到外面做官去了,好幾年才回來一次……”
“他,他怎么突然回來了……難道是得知了素寒……”
“老素頭的這二兒子自小不凡,讀書識卷,出口成章。”
“老道士生前還給他看過,說是人中龍鳳的命相……”
“這一次他回來了,素家的亂子或許能平息一段時日了……”
“二小子回來了,吳舒和姜簾還有好果子吃?”
“素寒丫頭,不就是被她們的閑言碎語,還有百般折磨給逼瘋的嘛……”
“分明是那賊道士做的臟事,我看二小子肯定饒不了那賊道士……”
“慎言!這是人家的家事,我們還是少議論的好。”
青年人將握著書卷的手背負身后。
抬起頭來,面色儒雅恬淡。
向著村中眾人作了一揖。
“踐越六年未歸,各位叔伯是否別來無恙啊?”
自報名姓后。
其身份自然已是呼之欲出。
這個被村里人稱為“素家二小子”的青年文士。
赫然便是靖國從一品佐文丞,褚踐越。
至于他身后那一對氣勢不凡的夫婦。
正是被靖國民間傳為神仙眷侶的寧州明王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