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誰啊?怎么醉倒在酒池邊?”
“還能有誰?”
“‘大鄭第一儒生唄!’”
“人家可是要振興儒道的大人物!咱們得繞著走!哈哈哈!”
“蘇大郎生得一表人才,俊朗非凡,冠絕帝都,奈何是儒生,唉……可惜了……”
吳至。
十九歲,鄭鴻帝三十六年的狀元,后做天子侍學。
侍學,名義上是個從四品的官銜。
實際是供天子娛樂的小官。
會寫兩句辭藻華麗的詩歌,會寫幾句駢散文。
便能得天子寵信。
地位,無異于太監。
為人所看不起。
這,是文人的普遍地位。
小做娛樂,非大道。
不論是大鄭王朝,還是天地萬界。
萬般皆上品,唯有讀書低!
道家興盛!
佛教昌隆!
修士漫天!
法師橫行!
武道必爭!
除此以外,各道亦有無數分支。
刀劍之道,戰陣之道,帝王之道等等。
萬道無比繁榮。
但天地之大。
無窮無極,億萬王朝,無盡疆土。
卻無一人修儒道。
儒生,于世人眼中,不過是動動筆的酸秀才。
只會寫幾個字,有什么本事?
既無法長生,也沒有戰力。
吳至自小立志,要振興儒道,要以文章安天下。
他也的確考上了狀元,拿下了官銜。
可……振興儒道?
屁嘞!
越靠近天子,就越明白,儒道并無出頭之日。
這是弱肉強食的玄幻世界,萬朝林立,強者橫行。
唯有實力,手腕,才是硬道理。
儒道,文章,詩詞歌賦,無非取樂小道。
他因此郁郁不得志,唯有與酒為樂。
借酒澆愁,吟兩句酸詩,終生遺恨。
今日,是鄭鴻帝甲子壽誕,普天同慶,召開國宴。
酒池肉林。
賓朋無數。
文武朝臣齊聚于鴻昭殿。
鴻昭殿。
金碧輝煌,雕梁畫棟。
挑閣廊檐,鱗次櫛比。
吳至眼看著原本存放圣人典籍、古籍的書庫,被改成了飲宴廳堂。
無數古籍墊了桌角,當了柴燒。
更多的古書滿地狼藉。
被酒水潑灑飛濺,酒菜肉汁沾抹。
還有幾個粗鄙的武夫,直接拿著傳承幾百幾千年的古書,當做草紙,擦了腚!
世人眼中無儒道!!
吳至想要制止,卻無能為力!
幾個不明就里的小儒生,為了與這番奢靡景象融合在一起,也加入了其中。
似乎對自己終生所學,無比厭棄,恨不能直接加入到,那些飲宴取樂之人的隊列之中。
他們,毀書、棄書、隨意笑談。
將圣人留書棄如敝履!
吳至心生悲哀,醉成一灘爛泥。
“呵,什么振興儒道?我連這幾本古籍真跡,都無從保護!”
他對酒獨酌,趴伏在庭院酒池旁邊。
耳邊無窮哄亂樂音,觥籌交錯,與他無關。
視線漸漸模糊。
腦海中,隱有洪鐘大呂之音。
噹……
噹……
噹……
綿綿無窮,由遠及近,若隱若現。
他一拍腦袋,不甚理解。
誰在敲鐘?
朦朧中,他看到一本【治學論】,被隨手丟在泥漿里。
明明已經軟爛的身體,不知道從哪涌起了氣力。
他擠開人群,飛奔著跌入泥漿。
將治學論一把攬入懷中。
整個身子卻摔在了泥水中,一身泥污!
周圍,一片哄笑。
“我們的大才子,這又是做什么了?”
“他好像抱著一本書!”
“一本破書,還當個寶貝!你想要啊?給你!”
啪……
一本書丟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