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沖快步走下來,將這幾人扶將起來,又好言好語勸了幾句,笑道:“你們這是何必,我話還未說完,如何來的冤枉?”他衣袖上沾了一片灰黑,但他并不在意,站起來環視眾人,掃過每人的眼光、面孔,突然又感嘆說道:“只是當今世事,又豈能用冤枉二字囊括?”
“我知道在這里的,肯定有冤枉的,哪里沒有錯案?只是在座的諸位,遵守王法,想要活下去,諸位又哪里真有完全的清白!還有誰沒抗過稅?還有誰沒逃過役呢?!”
說到這里,在座百姓感同身受,竟都低首流淚。陳沖一時情緒上涌,也有些克制不住,但他流淚時也還在笑:“我請諸位來到這里,其實就是明白這一點,活下去對大家,真真太難。兩百年前,我西河郡有二十萬人,如今,還在案牘里的不過兩萬人。”
陳沖指著桌上的案牘,對眾人嘆道:“一郡不過兩萬人,何其荒唐!但就是這兩萬人,我還必須要帶兵去殺掉一部分,那時候這里可還有萬人嗎?”陳沖勃然道:“治民治成如此才能海晏河清,才是真正的荒唐!”
他收斂了神色,對囚犯們一拜,對衙役二拜,對蒼天三拜,隨后強作淡然道:“因此我愿意赦免諸位,放大家回家,只想諸位幫我一個忙,如家中有從賊的,我希望你們能勸他回來,家中沒有但認識有從賊的,我也希望你們能勸他回來,只要他們離開賊軍,我便既往不咎,全部赦免!”
“如果還有繼續從賊之人,也希望你們到時將賊人姓名等報備于我,無論他日后如何,我對你們都不予牽連。”
陳沖擊掌,示意徐庶等人拿出幾箱木牒,這都是昨日陳沖吩咐連夜制作的,上面并未有其他標志,只蓋著一個印章,上面赫然是“潁川陳沖”四個大字。
陳沖坐回桌前,用他所能的所有誠懇說道:“從今天開始,我太守府的大門將敞開兩月,你們將這些木牒交給你們的丈夫、阿父、兒子。不管他是誰,曾經干過什么,只要手持木牒,進得這里,我便既往不咎,將每個回來的義士都記錄在案,重歸戶籍,并幫大家重新安家。”
“我會一直等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