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沖置若罔聞,繼續說下去:“當時我別無選擇,只能打亂官軍部署。所以義軍能突破巨鹿,再次南下青徐,但我也因此獲罪下獄。天子本欲下令對我除以死刑,但所幸我在太學人脈頗多,其余諸將作戰不利,玄德等人也以休戰要挾,半載后,我才得免以死罪,重新起用為博士祭酒,便在今日與郭帥重逢。”
“我當日如何與大良賢師言語,現在便如何與郭帥言語:大丈夫生天地之間,成不朽之業,此所固然。”
“然哀人之所哀,急人之所急,以一人之心,同天下之心,方為社稷主。”
“人非好戰,天下皆不過乞活。”
說完這句,兩人都陷入沉默之中,郭大神色數變,仿佛又回憶起那段時光,他嘆道:“龍首,如若你我還是第一次相見,你已經說服我了,但我仍不能相信你。”
陳沖低聲嘿笑幾聲,也不知笑誰,他答道:“感謝你還能如此想,有時我自己也不會相信自己。”
但他隨即抖擻精神,強忍著腿上劇痛說道:“我此行也并不打算說服義軍如當年那般束手就擒,我只是希望郭帥能如張燕般,也便不敢多求了。”
這才是真正的條件,張燕被朝廷封為平難中郎將,管理河北群山間的行政治安事務,甚至每年可以向朝廷推薦孝廉,并派遣計吏到洛陽去匯報,可以說自成一國,又與朝廷相安無事。
當然,等朝廷抽出空來能滅了張燕,那又另說了。
郭大面色古怪地看向陳沖,問道:“龍首想以此誑我?”張燕在河北連戰連捷,無人能制,方才獲得朝廷招安,這實不是白波軍這種剛打了敗仗的賊寇能開出的條件。
陳沖搖首回答:“像張燕那樣獲封中郎將,郭帥恐怕不可得。畢竟黑山多達六十萬眾,白波難以匹敵,陳某最多能為郭帥討一個校尉之職,再劃分四縣讓郭帥治理,除此之外,恐怕西河的錢糧還要多多仰仗郭帥了。”
斟酌片刻后,郭大坐回案前,回道:“既如此,我可以答應。”
陳沖驀然抬首,又見郭大繼續說道:“但我有幾個條件。”
“但說無妨。”陳沖欣然應允。
“龍首在河水東岸新設一縣,讓我派人共管。”
“這是應有之意,沒有問題。”
“西河郡兵不得渡過河水,我等也會商討后再決定是否聽從朝廷調令。”
“只要允許商隊平民往來,河岸不設關卡,這點也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