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我所轄駐地所貢錢糧不超過三公七民。”
陳沖誠懇答道:“我本意讓天子免除西河三年賦稅,但不知事成與否,不敢貿然應允,但我會竭力爭取。”
“那便只剩下最后一個要求。”郭大站起身,抽出一條麻布,俯身包裹住陳沖受傷的左腿,繼續緩緩說道:“我希望龍首你能對著義軍死去的所有弟兄,再立一次誓言!”
說罷,郭大幾乎是毫不留情面的,將陳沖拽到了另一間廂房。
房內一片漆黑,等郭大將燈火移進房時,陳沖才勉力看清房中布置。沒有其他裝飾,只有一張桌案,其上擺滿了靈位,其中不乏陳沖熟識的人名:張角、張寶、波才、趙弘、韓忠.....他們都是黃巾聞名的領袖,不少人都曾在巨鹿與陳沖相識,但如今他們都已經魂歸黃天,名字刻在木頭上,如同一座小山般聳立在陳沖面前。
氣息變得有些冰冷,這讓陳沖閉上眼,試圖回憶那日前他們的音容笑貌,想象他們的喜怒哀樂,試圖做到自己所說的:哀人之所哀,急人之所急。但他隨即又打消了這略有溫度的想法,他默默對自己說道:你真的了解他們嗎?不要自以為是。
他忽而覺得自己一定要留下些什么在這里,于是他對著這滿目的靈位一拜,拿過沾著自己血的刀刃,淡然揮下。
只聽一聲微弱的**觸地聲,他已切下了自己的左手小指,他捂著流血的傷口,又掙扎著用鮮血在墻面上畫下幾筆,郭大識字不多,卻也認得出那是一個“生”字。
只聽陳沖低聲道:“死者已矣,但諸君還活在我心中,我無法讓諸位死而復生,但我還來得及彌補。
我一直記得,無限的遠方,無數的人們,都與我有關。我會竭盡全力讓他們過上富足、尊嚴的生活,就如同在諸位所在的黃天一般!
賭上我的劍與心,無論遭遇什么,我都會堅持到底,渡過這充滿斗爭的一生。”
“如果有朝一日我違背誓言,當死無完尸,有如此指!”
于是塵埃落定,在三日后的夜晚,太白星依然在天空閃亮,陳沖按時歸來了。
只是天氣轉寒,河水開始封凍,西河太守去時策馬如風,歸來時卻是渾身癱倒,腰間,腿間,手上,帶著外傷內傷,靠四名白波軍士抬著才勉強回到離石。
陳沖一路上看著凍結蒼白的冰棱,不知回憶起了什么,在河曲渡口以血賦詩道:
嵯峨南山客,登高希聲阜。
白云幾得飛?蒼鵠毋相顧。
(蒼山幾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