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站到河邊的胡人面露驚恐,方才如夢初醒,徒勞地勸阻身后的同袍們不要繼續前進,但是哪里還有別的活路呢?跳入大河之中總好比被刀弓分尸,不知是不是懷有這樣的想法,雜胡們哭嚎著繼續向大河擁行。
于是展現出了一幕奇景:剛剛解凍的黃河,水冰冷刺骨,不少衣不蔽體的胡人手拿著斫刀與長弓,面露哀戚之色,卻義無反顧地跳進大河之內,有些許胡人在水面掙扎,但有更多的胡人只能在水中不知前途地揮舞著臂膀,將不少本會水性地同胞也一起拉入水底。
張楊本意是將崩潰的雜胡驅趕向匈奴的本陣,進而引起匈奴全軍的潰退,卻不料匈奴人渾然不把雜胡做人,弓矢如雨般將雜胡潰退的道路劃上一條清晰的橫線,被釘死在陣前的雜胡不下八百余人,無論雜胡如何反應,匈奴主力巋然不動,令漢軍將士也忍不住心生寒意。
于是在柵欄前空自丟下一片尸體后,雙方各自罷兵休整,陳沖令曲峪所有的船只入河打撈大河中沉浮的雜胡尸體,戰場上還留有性命的,都盡力搶救,還有少部分投降的,陳沖親自接見,問他們與匈奴人的關系,細細點下來,今日這一戰,匈奴折損的雜胡恐有五千余人。
原來這些多是美稷人市上的奴隸,或是各部王侯棄用的家奴,被休屠王整編為一營作為前鋒,并且休屠王許諾說,如若在戰場上立下大功便能削除奴籍賞賜牛羊。只是沒想到在匈奴人眼中,他們卻是連牛羊都不如,被當場射殺驅趕。說到這里,不少雜胡啜泣不止,竟流下淚水。
陳沖只能安慰說,他會將死者們都埋葬入土,如果里面有你們的親人朋友,還望你們指認出來,自己在墓碑上也會銘刻他們的姓名,死者已矣,生者尚憂,身在我治下,我都會削去你們的奴籍。
雜胡更加感激涕零,連連口頌萬年,只是他們心中到底覺得有幾分可信,那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郭大在對岸目睹了戰事全部的進展,但仍然沒有任何動作。
戰事仍在僵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