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度望了他一眼,往階梯處走去,說道:“永和還駐留漢軍幾千人馬,不要松懈,此處最少也要留下五千部眾布防,明日我們再討論由誰留駐。”說到這里,札度又一頓,輕描淡寫地說道:“以我的意思,你最合適。”
綦毋骨都侯回望他,嘆道:“左賢王,樹檔不住風,狼駕不住云。狼只有在狼群里才能令老虎畏懼,匈奴人只有團結一心,才能保家園安寧!你不要想的太多,若漢天子能夠取消征調的亂命,這場戰事也不會持續下去,但沒有戰事,你又如何能服眾望呢?”
“那就明日開拔,今日休整一日!我連下兩城,如何還成了錯事?”札度大聲問道,隨即不等他回答,徑直握刀下樓。
城門口的劉鵠正等著他,見面便問道:“稟告左賢王,我們還備下了些許酒水犒軍,晚飯時可能給城外大軍送去?”
見劉鵠身穿漢朝袍服向他行禮,札度又笑道:“劉縣令,我聽聞漢軍之中不許飲酒,你送酒給我這些男兒,怕是不太合適吧?”
劉鵠做惶恐姿態,連忙答道:“確實不太合適,只是劉鵠也知軍中壓抑,將士得城而無所獲,在下惶恐將士不滿,殃及黔庶。如大王不許,在下也只能再多送些粟米罷了。”
“別怕!”札度朝空中大笑幾聲,對劉鵠說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了,那你們便送去吧!只是他們撒起酒瘋來,劉縣令可要多擔待。對了,既然是犒軍,怎能不送我一壇好酒!”
劉鵠直起身,對札度笑道:“在下豈是如此無知之人,已在在下府邸設下了酒席,還望大王不嫌寒舍鄙陋,紆尊降貴才是。”
藺縣縣令府內,札度一進堂內,便聞得滿屋肉香,不由食指大動,感嘆說:“劉縣令真是會食!”一眼望去,桌案上珍饈滿席,除去些常見醬菜外,還有燴魚片、燉牛筋、燒鹿肉、燜羊羔、醬狗肉等難得一見的菜肴,在主席上更置有一漆盒,可見是為他專門所涉。
于是帶領一干骨都侯入席,等劉鵠為每人都溫好酒,先賢骨都侯才姍姍來遲。眾人紛紛起哄讓他先飲,綦毋骨都侯掃視一圈,推辭說道:“城野還有將士不滿生事,我再去看看。”隨即徑直離去。
札度弄得好大沒趣,只能自己先自飲一杯,又說道:“有酒沒樂,便顯得寡淡。我一美姬,胡笳若仙,請諸位共聽。”
胡人美姬多豐腴善舞,善樂的卻是少數。宴席間眾人見那美姬身披紅狐裘,手捧絳紅胡笳,神態美如沉夢,恍如光華,聞樂聲婉婉升降,圓潤如月,高低似玉。
劉鵠終于手指岸上漆盒,對札度說道:“大王可知此盒為何物?”
“你說便是!我如何猜得到?”札度喝得有點微醺了,示意美姬停下,讓她靠坐在自己身側,而后毫不在意地攬住盈盈一握的蠻腰。
劉鵠靠近身來,打開漆盒,笑道:“這是我等精心為大王所尋的豹胎,此物天子所喜,我等也尚未嘗過,特地獻為大王。”
一股綿綿肉香騰騰升起,札度向盒中望去,盒中軟肉團團,已燉得酥爛,食筷微壓,胎肉一觸即斷。他吃下兩口,軟糯彈牙,配上溫熱的酒水,已全然不知身在何處。
忽而一名部眾前來報告說:“稟告左賢王,城外好像出事了。”
話音還未落,在縣府內的眾人忽而看見一股濃煙從城外如蛟龍般盤旋升起,灰白的身軀中閃爍著少許黃紅的火光,在夕陽的紅霞中顯得格外蒼茫。
“什么事?什么事?”
“各位!奇怪啊!莫不是城外的將士們發起酒瘋,打將起來了?會是誰的部族呢?”
“不要慌,不要慌!先賢骨都侯不是已經去城外了?他作為大軍副帥,一切都能擺平的。有什么好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