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于欣然允諾,當下征調人選:呼廚泉常年抵御鮮卑,作戰勇猛,又為于夫羅所不容,正適合作先鋒廝殺,而呼延卜安熟知戰陣,精通漢學,又有晉陽守城的經歷,正可率部掠陣在后。
韓暹先派張遼徐晃等手持大刀,掩藏在橋下,待鐵弗騎兵踏馬而來,他遠遠望見身影,便在橋前十丈來回布撒鐵蒺藜。騎兵之強貴在神速,但如此情形,呼廚泉也不能強自沖鋒,只能在橋前一邊與韓暹相互對射,一邊派人掃除橋前鐵蒺藜。
待到匈奴前軍清掃殆盡,匈奴其實牽韁乘馬正欲再戰,不料張遼徐晃忽而又率兵從橋下兩側殺出,低伏身軀又手持巨刀,不與胡人交戰,專砍人腿馬腿。匈奴人對此毫無準備,驟然遭此突襲,前陣一片人仰馬翻,斷肢橫飛,后陣的騎兵也因不知情形而驚惶失措。
如此良機,韓暹自不會放過,他果斷上馬喝道:“隨我殺敵!”身后騎士高呼回應,當即沖入敵陣,驅趕著后陣的匈奴騎士,逼得他們轉頭后退,呼延卜安剛剛率兵趕至,便見前方的鐵弗勇士轉為潰兵擁入陣中,士氣隨即陷入低谷,還未有任何作為便被韓暹往后逐出一里之遠。連呼廚泉和呼延卜安的王旗都散失在途中。
除去汾陽之戰外,匈奴與漢軍野戰無不當場脆敗,毫無還手之力,如此情形反復幾次,對軍心士氣已大為挫傷。須卜單于縱使胸襟如海,也不禁對諸王怒斥道:“從未聽過狼王不能率狼群獵食,蒼鷹不能喂養雛鳥,日光不能融化冰棱。各位如不能拼死作戰,還能被黃土所埋葬嗎?”
發泄完火氣,他隨即又勸慰道:“到底是我軍遠遠多于漢軍,只要我們盡發弓矢,勠力向前,如何能不勝?只是戰前仍需多思量俯察。”
當下又拉攏陶升于毒白繞三帥,說道:“并州常說:只有英豪才能與英豪為友,而我與三位一見便好似相遇故人,正可謂應了這句話。黑山軍與我匈奴相互依存,此戰若敗,不禁我身死傳首,黑山困守也難以得生,還望三位盡力而為!如我得勝,則亦可贈三位以萬金!”
黑山三帥無不凜然應是,只是心中如何想,那就另說了。
但須卜單于的一切總歸是有效果的,諸王的斗志再次迸發,而軍中再度喚醒不戰則死的意志,他相信有這股意志,無論什么樣的敵人也終將化作斫刀下的殘肢。
兩軍的進軍不因石橋的戰斗而停止,東岸的聯軍與西岸的叛軍以相同的速度北上,但最終仍要止步于石橋之前。但須卜單于想象中的決戰并沒有到來,甚至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將會使西岸將士的所有熱血都凝固。
聯軍在抵達石橋后沒有增兵,也沒有布防,只是派出一名使者前來說降。
使者的身份出乎了叛軍所有人的預料,正是當日串聯諸部,擁立須卜單于的句龍王。須卜單于與他相見,一時間竟無法將他與往日的老王對應。不止因他風塵仆仆,還因句龍王的脊梁佝僂,神態疲敝,眼神里尋覓不出往日的自信與慈愛,徒然有深深的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