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處地處大漠之南,水淺草稀,不利耕種,從而導致賀賴部人少部窮為匈奴諸部所共知,上繳貢賦對他們而言實在無法完成。賀賴骨都侯烏海便對索賦使者實話實說:當真無余財可貢。
烏海如實說,使者便也如實稟告給伊金霍。伊金霍也沒有含糊,當即率領麾下騎兵徑直沖入寨中。
賀賴部多年未見過陣仗,便是呼利拔叛亂,他們也因人少未曾參與,所以烏海也自認為不會為于夫羅所針對。不料當下伊金霍如此果斷,部民尚未反應,騎軍已經沖至寨內,把守住寨中的各個關口,直接闖入烏海的王帳,將其一舉擒獲。
擒獲完烏海,部民們這才反應過來,以為這便是新單于的目的。賀賴骨都侯烏海在部民中威望頗高,于是不少部民試圖包圍騎軍將士,并向單于的騎軍抗議辱罵。
孰料伊金霍將烏海敲暈后拖出帳外,對士卒下令道:“賀賴部拒繳貢賦,意圖反叛,如此行徑,只是罪有應得罷了。單于有令,押送賀賴骨都侯至美稷正法,賀賴部民也一并押解至美稷販賣為奴。”
此令下達下去,寨中一片鴉雀無聲,隨即便響起士卒擄掠的叫罵聲,婦孺的哭喊聲。膽敢反抗的部民不分男女被單于親兵就地格殺,寨中不過亂了兩個時辰,所有的部民便被盡數擒獲。
等外出放牧的部民驅趕羊馬歸來時,愣然發現自己的家鄉已經是一片狼藉,各種皮貨瓦罐翻到在地,沿路不時能看見殘缺的尸體與涔涔的紅血,大城本就是一座廢墟,現如今,在舊有的廢墟上又新添了一座廢墟。
單于的騎軍一來一往,所花時間不過五日。而賀賴部下場也正如大當戶所言,賀賴烏海被干脆利索地斬首于城中,首級高掛在城門口。賀賴部部民則盡數被草繩系縛手頸,在美稷的人市中公然販賣,男女老幼,孤寡嬰孩,盡被草草地插上草標,如牲畜般在集市中排出二里的長隊,無論是奴隸還是買家,全都噤若寒蟬,一言不發。
時值十月底,氣溫逐步降低,很多賀賴部部民還未來得及換上冬衣,經此亂事又襤褸衣衫,白日里瑟瑟發抖,夜中在墻角報團取暖,管理的當戶甚至不愿為其點燃一團篝火,幾日下來,餓死的人還未出現,人市里倒是多了不少僵尸。
如此滅族暴行,便是在匈奴數百年歷史中也是極為罕見的。匈奴諸部無不趕到震恐驚怖。可新單于毫不收手,除去賀賴部之外,他還先后以同樣理由,將三部以同樣方式滅部,逼得諸部王侯莫不積極響應單于,沒有錢財便販賣部民,一定要繳齊貢賦。
一時間美稷的人市大為旺盛,冀州大族遭遇黃巾之亂,手下人力頗為空缺,聽聞匈奴人價大為便宜,商隊往來絡繹不絕,壺關道上不是前往美稷的奴商,便是剛從美稷買奴歸來的車隊,狹隘的山道中奴隸們好像一條黑色的河流,從并州流向冀州,如此景象當真是教人嘆為觀止。
但劉備對此卻無能為力,他雖是護匈奴中郎將,可就職責來說,護匈奴中郎將只需考慮匈奴相關戰事,無需也無法插足匈奴內部政局。他此時仍然只能按照原先陳沖的謀劃進行,前往雁門與呼廚泉嘗試交好,以呼廚泉為撬點,伺機撬動于夫羅的統治根基。
他們原定聯絡呼廚泉的理由便是協商如何對抗鮮卑。
但有時候就是這么巧。劉備正思考如何與其聯系,但自己的信還未寫成,呼廚泉的求救信便已經送到了晉陽。
求救信的內容非常簡單,也足以讓劉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將美稷的事宜往后推辭。
十一月初,東部鮮卑大人魁頭率軍包圍馬邑,三部皆不能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