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度阻撓了鮮卑人涉水的速度,魁頭見狀不由笑道:“不意匈奴人中仍有勇士,族中可有人愿與其斗勇?”宿六斤黑跶上前說道:“我愿為之!”說罷,也不等魁頭下令,他便戴好兜鍪上馬前去。
宿六斤黑跶乘的是黑背馬,名作勒夜騏,通體黑毛,在黑夜里如同乘空而行。他手持的是七尺長刀,在月光下仿佛一身瑞雪,他乘馬入水,水花四濺,水珠滴在鋒刃,光芒在其中縈繞,長刀又不似雪,而似一團燃燒的白炎。
當于悅看他遠來,當即大喝用勁,甩開幾名正與他纏斗的鮮卑騎士。又扔下手中長矛,從隨從手里提出一把鐵制鉤鑲與一柄長戟。鉤鑲形似盾牌,可上下各鑲有鐵鉤,即可用作防御,也可橫持殺敵。
他兩手并持,打算用鉤鑲擋住長刀,再用長戟刺死敵手。宿六斤黑跶卻面色坦然,只加快馬速,在浴水中,兩人相撞一處。
宿六斤黑跶出刀,當于悅出鉤鑲,兩者在碰撞間閃爍出迷人的光華。當于悅確實擋住了這一刀,但他吃力之下,幾乎無法夾穩馬腹。宿六斤黑跶用刀刃順著鉤鑲的長鉤,將當于悅壓在馬背上,不能動彈分毫。
隨后他刀挑鉤間,一股巨力將當于悅從馬上挑到空中,還未掉落水中,宿六斤黑跶劈刀入水,這名匈奴骨都侯便被分為兩截,血液從偌大的創口中噴發在半空,又淅淅瀝瀝地落入浴水中,宿六斤黑跶的甲胄上斑斑點點,宛如下了一場血雨。
當于悅的死宣告匈奴人的垂死掙扎完全失敗。南岸的大軍幾乎完全喪膽,于勒都見狀自知敗局已定,勉強收攏了三四千人,便不再留念戰場,飛速向東南方撤去。
新任骨都侯須卜師子遠不如須卜車酉,既不敢繼續迎戰,也不知收攏隊伍,只自顧自調轉方向,帶領幾名親隨下意識逃向恒山,剩下的匈奴主力也便隨著他一起南逃。
等到他須卜師子意識到南方是正熊熊燃燒的火焰山脈時,魁頭已經率領鮮卑騎兵追逐在后,封死了匈奴人其余的退路,接下來的選擇便是,要么逃入正燃燒的恒山中,要么掉頭迎戰。
但這種情況下迎戰實際已無可能,好在須卜師子知道一條山溪,他便用麻布沾了溪水包住面孔,沿著山溪一路穿越恒山,而大部分的匈奴部眾便在恒留山西面被殺盡了。
從于勒都發起進攻,到魁頭追逐匈奴軍隊直至恒山,一直從天黑戰到日落,遍地的鮮血也無法撲滅燃燒的林火,魁頭駐馬恒山山腳,抬首看見密密麻麻的焦尸,不由得對麾下諸將說道:“今日之勝實無足道,全賴佛貍自入刃前。”
隨即掩鼻離去,下令將山中匈奴尸首盡數焚毀。此時恰有一親族從林中拖出幾頭烤炙成熟的麋鹿,魁頭欣喜說:“洪濤失鹿,恒山得之,豈非天意?”
呼廚泉于城中眼見得于勒都敗北,卻也無能為力,魁頭城外僅留有五千士卒,盡數堵截于南門,呼廚泉出城兩戰而退,皆不能有所得,只能眼睜睜看著于勒都前來又遠去。他幾乎絕望了,如此情形,幾乎便是十死無生了。
余暉下,他又看見西南方遠遠醒來一支絳色的漫長行伍,他遠望還以為是得勝歸來的鮮卑軍隊,但再等少許,方才看清昏暗天幕下,最前方的旗幟飄揚著云紋,云紋前繡有一只御風的飛虎。
那旗幟他在龍山下多次見過,正是劉備的云紋伏虎旗。
劉備在路上已經走得煩了。如今東平軍仍沒恢復人人配馬的局面,只有車營勉強完成了重建。而太原至雁門的路途上,盡是蜿蜒狹窄的陡峻山路,他幾乎是日夜兼程,卻還是比預想中晚到了一日。
終于見到馬邑城,但城前出乎意料,沒有什么鮮卑大軍,只有五千敵軍扼守在馬邑城南,堵住了他入城的道路。
張飛策馬上前至劉備身側,豪言說道:“這些年盡殺些蟊賊小寇,還得殺這些鮮卑狗,才顯得出我老張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