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同演練過千萬遍般,起身上前行至大將軍身側,以一錘定音的語氣斷然說道:“大將軍,當今之計,唯有征調四方猛將豪杰,領兵開至京畿,以實幕府。待天下豪杰四圍京畿,太后手中不過五千宮省禁軍,如何能比大將軍十倍之眾?到那時,大將軍手操生殺之權,兵諫太后,太后如何不從?望大將軍速速下令!”
次日,數隊信使騎快馬離開顯陽苑。一開始并無人在意,每日顯陽苑進出的使者實在太多,這些人馬看上去并無特殊之處。但他們身負責任著實重大,他們四散而去,將命令傳達到大漢四方。
大變驟生,不過十余日,尚書臺陸續收到各地太守上書,詢問朝廷是否有大事謀劃,是否需要郡朝配合,太后不明所以,便讓車騎將軍何苗調查文書,何苗細細查問,這才知曉,雒陽周邊已然天翻地覆:
東郡太守橋瑁整兵白馬即將東進;并州刺史丁原率并州新軍進駐河內;前將軍董卓率涼州騎士渡過茅津;騎都尉鮑信、大將軍府椽王匡征發泰山郡武庫兵器武裝鄉勇,已到達濟陰郡,典軍校尉曹操剛至沛國,正在大肆募兵。這些大漢棟梁皆聲稱奉大將軍令,將率兵進京以正朝綱。
董卓的涼州騎士行軍最快,即使連日大雨,他仍然冒雨進軍,以一日八十里的速度接連渡過蒲坂津,過河北縣、大陽縣,再從茅津渡過大河至南岸陜縣。河水湍急,涼州將士多有不適,董卓便下令讓諸軍在此休憩一日,明日再行。
接連趕路七日,便是常年征戰的董卓也有些吃不消。他入了陜縣,先命部下刀劍強征鄉中幾名大族的莊園,再派了李儒前去和陜縣令打交道,自己則領著麾下五千將士徑直往莊園里占屋歇息。
但董卓歇息不下,他以一座閣樓為住所,召集部下將領前來軍議,說是軍議,其實更像閑聊,他松開腰帶,坐在主席一手揉著腰胸,邊對部下們說道:“年紀大了,下雨時骨頭又痛又癢,馬也騎不動了,真不知何時才能安然養老!”
李儒剛交涉完回來,從城中待了兩壇熱酒,聽主君如此說,他便就地斟滿一杯,先遞給董卓,隨即對同僚笑言道:“可即使如此,董公仍然費心竭力,為大將軍雨中驅馳,正可謂國家棟梁啊!”
董卓麾下諸將盡穿戎裝,唯有李儒一人身著儒衣,正可見地位超然。董卓接過溫酒,抬首一飲而盡,回味少許后,便接著李儒的話道:“為國效力,本就是我等武人本分,上陣殺敵,不過尋常,但真正想匡扶社稷,還得是登堂入室,為萬民除骨髓之流毒!”
眾將轟然應是,董卓見部下挺拔如林,氣勢糾糾,心中甚是滿意,暗道這都是我的起事之本。他心系朝廷動向,又問李儒說:“叔穎(董旻)那邊可有消息傳來?算算日期,也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