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頷首坐回席位,把酒壇交給同僚各自取用,再向董卓稟告說:“奉車校尉的消息我已收到了,那使者和我說,太后已得知大將軍調集諸軍進京的事宜,連下詔令于大將軍,但大將軍仍停駐顯陽苑,拒不奉詔,連先帝入陵都沒有參加,只要求太后罷免宦官。奉車校尉的意思是,太后恐怕撐不久了。”
董卓聞言把眉頭皺成一個對時,眉頭幾乎要發出銅鎖扣上那“嗒”的一聲,他再問李儒說:“孝儒,依你所見,太后是否會罷免宦官?”
李儒搖首,他的笑意止不住地浮上嘴角,對董卓說道:“神器社稷,所主者唯有一人,太后若是放權罷免宦官,大將軍盡收天下士人之心,那當今天子的皇位,可還坐得穩嗎?兄妹之情,又哪里比得過母子之情?宦官可以罷,但太后絕不會罷,只要太后不罷宦官,朝局就不會穩!明公大可放心,我等上雒之事,已成定局。”
董卓的眉頭如退潮般松開,他又是欣慰又是感慨地嘆道:“利欲熏心啊!先帝駕崩,我在蒲坂駐足兩月拒不就任,遠觀京畿形勢。但孰料兩月之間京畿仍不生變,沒有大義之名,便是雒陽有變,我也難以進駐雒陽,卻不料大將軍為我送來如此大禮!”
在一旁的徐榮仍是憂慮,他對董卓問道:“明公,如今朝局紛亂,雒陽形勢復雜,我等便是襄助大將軍盡除宦官,但不過是幕府一時權宜,待大將軍徹底成事,恐棄我等如敝履,如何能為朝廷重用?”
徐榮說完,眾將一陣沉默,董卓看向這位遼東愛將,愛惜他的才能,不在乎地擺手說道:“孟高,你不必知曉這些,我董仲穎自然不行無把握之舉,亦不會帶諸位行至死地。雒陽袞袞諸公,身為大臣,不識將士疾苦,使國家徒然動蕩,三軍白白流血,世道怎能如此?!我帶兵勤王,正是要清君側,正朝綱,諸君切莫疑之!”
這番話董卓言說慷慨激昂,徐榮深為之慚愧,向主公再三陪酒致歉。董卓飲過三巡,眾人都有些醉了,但他仍然清醒,董卓摸著斫刀從閣樓向原野看去,遠方山巒如林,直聳入云,在這雨天中看不清山頂,更看不清路途。但董卓在這條路來回行走數十次,早已爛熟于心,他看著崤山,心里念著雒陽。
雒陽,雒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