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榮在汴水時,日夜思量如何對敵,他望向汴渠,忽而記起相國在美陽之戰時以堤壩退軍的故事,當即決定在汴渠上游建一座堤壩。
為使計策成功,徐榮精心選址,將堤壩建在敖山陰面。對岸的張楊與王匡不能得見,曹操袁紹更是難以知曉。而正在此聯軍涉水之際,董越依計毀堤,再派李蒙王方率伏兵從敖山殺出,聯軍望見后,轉瞬間就士氣崩潰。
大河的洶洶波濤沿著汴渠滾滾南下。劫殺的涼人還隔著兩里,但浪水已涌至聯軍面前,渠中的將士就如同螻蟻一般,他們正不斷爭搶拉拽,試圖在大潮來臨前先跑出水渠,有馬的駕馬踩在前面攀壁的小兵,有甲的則在盡快解甲,希望入水時少些累贅,但這不過是半刻鐘的事情,一個浪頭蓋過水渠,他們都便盡數淹沒了。他們就像是泥沙一般在水中翻滾,相互碰撞,直至高潮消失在汴渠盡頭,幾乎萬余將士就這么漂沒在河水中了。
驚濤拍岸后,水中還有些僥幸未漂走的士卒,不斷向兩岸掙扎呼救,但他們大多身穿鐵甲,沒一會便失了力氣,也沉到水底淹死了。見到這幅景象,皆兩股戰戰,膽汁都被嚇破了。
而大水切斷東西,聯軍指望不上,西岸的騎軍哪里還敢戰?也不管曹操斬立決的軍令,四散奔崩,倉皇逃潰。鮑韜率前鋒時,身穿黑色鐵甲,佩釘金腰帶,他試圖拉回部下,卻被涼騎所盯上。
一排亂箭從側面飛過來,一支箭從鮑韜坐騎的右邊側腹部射入,箭桿盡沒,只留下被馬血染成紅色的箭羽端,他的馬橫向向左歪倒,把他摔了下去。
鮑韜率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正頭昏腦漲間。涼騎們已經爭先撥馬擁過來,一下子來了十余騎,馬頭并著馬頭擠在一起,前面的人紛紛跳下馬,撲上來割頭。搶在前面的人捉住氣息尚存的鮑韜,提起他的兜鍪,短刀順著脖子來回切割。不料另一個人從后面搶過來,一把將鮑韜還未掉下來的頭扯過來,揮舞斫刀亂剁,頓時血花四濺,硬是將頭活生生剁下來搶走了。
鮑韜死得如此凄慘,騎軍的前鋒更是徹底崩潰,再沒有聯軍騎士抵抗涼人。
徐榮策馬到前鋒里,催促他們不要在意首級,繼續向前廝殺。而再往前一里,赫然便是曹操的奮武旗幟。
曹操此時被眾親族簇擁在一起,大聲呵斥著逃散的騎士,但無人聽從。雨霧里,他覺得身上的鎧甲濕熱煩悶,言語沒有氣力,只能像塊被雨水泡爛的黃土般低頭沉默。
曹仁勸他說:“已經敗陣了,便還是想法逃命罷。”曹操說:“如此情形,能如何逃呢?”騎士們都涌向他身后,試圖在平息的大水中泅渡過江,可水內多有暗流,北人的水性向來不佳,加上他們策馬半日,很多人氣力都用盡了,他們在水中走出兩丈,大多失了準心,在波浪中上下沉浮,很快就沒了聲音。
此路不通,涼騎卻是來得近了。前方的騎士們見到涼人,就像帛布過刀般裂開一條道路,曹昂趕緊將大旗也扔進人群里,任旗布被馬蹄踐踏,他對曹操說:“此處不能泅水,便往北去,那里人少,等水勢過去了,找個淺灘踏馬過去便可。”
一行人便往北而去,只是曹操隊伍在散兵中煞是顯眼,而曹操又在甲胄外罩了一層絳紅的鑲金長袍,顯得身份非凡,不少涼騎識得他是貴人,多拍馬朝他追來,好在曹操親兵都身披鐵甲,便是涼騎趕來,一時間也不能突破騎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