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董卓再三對眾將們叮囑不可輕敵,但涼人連著勝了半年,怎可能沒有幾絲傲氣?韓當本來還以為前陣會有些許阻擋,結果是涼人想的卻是,放他進來廝殺,正好一決高下!韓當這四千前鋒幾乎是一路驅馳,直接在涼人大軍中切了一條醒目的斜線。
這場景在崆峒山上看得分明,董卓胡坐在馬扎上,被氣得不斷用竹杖敲打山巖,他大聲對身邊的胡軫罵道:“這是什么戰法?他指望這般帶全軍沖鋒嗎?”
但他也只能在山上咒罵了。大戰一起,戰事的走向便不再依靠統帥,而遵從前線軍官的判斷,董卓沒有臨戰插手,他知曉臨陣反復是大忌,此時他也唯有繼續相信李傕,同時催促后方的軍士快速入陣。
等韓當的首次沖擊結束,涼人因為避開的及時,故而并未遭受多大損傷。
李傕看敵騎半數沒入陣里,而后方的孫堅主力還在觀望,不由沮喪道:“孫文臺也這般謹慎?”隨即抖了抖肩膀活動筋骨,渾身的甲片因他殺氣激蕩,座下的馬匹也高聲嘶鳴起來,即使所部被韓當切離主力之外,他也無半分慌張,反而振奮起來。
涼人的千騎終于涌動,旗幟迎風,如同一條土黑色的巨龍在大地爬行,馬蹄翻飛,不止泥塵騰空,曠野間的林鳥紛紛振翅,在兩軍交戰的天穹下形成一朵浩大的烏云,它們盤旋又盤旋,給戰場帶來一片陰影,仿佛末世萬劫之日,就在今日來臨。在鳥群散開的那刻,陽光更熾烈地照射下來,戰騎相撞,頓時甲光耀目,刀刃生輝,人呼馬嘶,亂作一團。
韓當這次沖擊,足足在涼人中拉出一條一里長的戰線。他自己也為如此順利感到詫異,但他見到眼前敵軍不僅毫無懼意,反而咋呼著朝他殺來,面上盡是譏諷之色,韓當這時恍然大悟,他對兒子韓乘笑說:“涼狗們狂妄到這個地步了嗎?”,當即策馬上前,與涼人進行肉搏。
他的鐵甲上漆成明黃色,兜鍪帶著紅纓,坐騎也包有防刀矢傷害的野牛皮,一看就是孫堅麾下的非凡猛將。十來名涼騎都爭著向他奔來,韓當看他們身著簡單,當即大喝一聲,把住丈許長的長槍,用槍頭對著最前的兩人急點。這兩騎一左一右,先中槍的是右邊的騎士,韓當一槍點破他喉頭,隨即第二槍擦過另一人腋下,那人剛要動作,韓當一抖槍桿,正敲打那騎士的肩胛上,那涼騎肩頭劇痛,驅馬也慢下來了,韓當當即調轉馬頭,一槍洞穿他的胸膛,血與肝液沿槍桿淋淋地滴下,韓當就這般當眾挑著這人的殘軀,對著涼騎們耀武顯威。
李傕本在敵軍中來回沖殺,一時間無人能當,他頗覺快意,但此時遠遠望見此處涼騎膽怯,他又憤怒起來,當即率親隨沖到猶疑的人群中,一馬鞭一馬鞭地笞打他們,口中且喝罵不斷:“有何可懼?!有何可懼?!”
他就這般走到韓當面前,露出自己漆做大紅的鎧甲,頓項緊緊抱住頸部,兜鍪下伸出一個鐵片,自眉心一直護到鼻骨,他的坐騎高大矯健,亦是渾身披有甲片,在護頭的面簾上還插著白色羽毛。勤王之師看到這片景象,如何還不知這是涼騎中有數的猛將?
韓當將槍上的尸體抖落地上,擦拭槍桿的血液,笑問說:“你是李傕還是郭汜?”
李傕對他冷笑道:“無名狗賊也配說我李傕的姓名嗎!?”說罷,他操起斫刀向韓當砍去,韓當也從腰間抽刀相迎,刀鋒碰撞摩擦,竟閃出燦爛的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