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里,大部分辦公房間都在前院。正面五間堂,都是學士級別的公房。
另外西邊有讀講廳,東邊有編檢廳。顧名思義就知道,讀講廳就是侍讀、侍講的地方,編檢廳就是編修、檢討的地方。
林孔目帶著秦德威穿過西邊長廊,指著一處廳堂說:“這里就是狀元廳。”
同樣只聽名字就懂了,必定是翰林院內部專門為狀元們提供的辦公地方。
秦德威自豪之感不禁油然而生,狀元就是狀元,處處都有特殊待遇,連辦公地點都區別于其他翰林官。
他就是很奇怪,為什么這狀元廳門上掛著鎖?
林孔目開了鎖,打開門,秦德威瞅了眼,只見里面塵土滿地滿桌的......
幾個雜役進去開始灑掃,頓時雞飛狗跳塵土飛楊。
這什么情況?秦德威站在外面難以理解。
林孔目生怕秦德威誤會被慢待,連忙解釋說:“之前沒人使用這里,所以就一直閑置著。
而秦修撰你今天又到的早,還沒有來得及打掃收拾。”
秦德威更不理解了:“為什么沒人使用?別的狀元難道都如此高風亮節嗎?”
林孔目苦笑幾聲說:“因為之前沒有狀元在翰林院,而現在,秦修撰你是翰林院里唯一一個狀元!”
秦德威:“......”
林孔目怕秦德威不信,就繼續解釋說:“上一個嘉靖十一年的狀元,林大欽說母親不適應京城氣候,帶著母親回了廣東奉養。”
這個秦德威知道,這位林大欽是廣東人,狀元得自張孚敬、汪鋐的舉薦,霍韜估計在背后也使了力氣。
然后估計是林狀元羞于與張孚敬、汪鋐為伍,就回老家去了。
林孔目還在說:“再上一個,嘉靖八年的狀元羅洪先剛中了狀元,就奏請告歸,不出來做官了。”
秦德威也能猜出,嘉靖八年正是議禮派開始全面當權的時候,這位羅狀元心情估計與上面的林狀元差不多,羞于與議禮派為伍。
林孔目對掌故十分熟悉,繼續對秦德威科普昔日情況:“再往前的狀元姚淶,丁憂回家了,龔用卿被調往南京。
而正德三年、六年、十二年、十五年的狀元,呂柟、楊慎、楊維聰和舒芬因為大禮議左順門那事情,都被貶外地了。
正德九年的狀元唐皋,在嘉靖五年病逝了。”
秦德威都聽麻了,嘉靖朝至今已經十四年,正德年號用了十六年,合起來有三十年了。
所以說,近三十年來的十名狀元,除了自己已經全滅了?這狀元廳是不是有鬼?
林孔目最后總結說:“所以這處狀元廳,只有秦修撰你一個人使用了,在翰苑絕對是獨一份的待遇。”
秦德威恍恍惚惚,對林孔目問道:“再往前呢?”
林孔目答道:“在往前就是弘治朝了,弘治十八年的狀元是昆山顧老大人,就是當今的禮部大宗伯。
但弘治十五年的狀元康海,因為被指控親近劉瑾,二十年前就罷官回鄉了。”
秦德威又回憶起了一些資料,原本歷史上,今年的狀元本該是韓應龍,結局是次年暴斃,幾年后嘉靖二十年的狀元沈坤被誣告下獄病死......
六月盛夏里秦德威忽然打了冷顫,冥冥之中似乎有深深惡意。
獨霸一處廳堂當然很爽,可如此多事例告訴自己,當狀元也不能飄啊。
這幾十年的狀元簡直有毒,原本歷史一直到了嘉靖二十六年的李春芳才轉了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