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那名冊關系到波斯國埋在我朝廷的暗樁,這種東西一日不清除,我便一日坐立不安!”
“前朝留下的股肱之臣就剩下蒯相一家了,他若想造反早就造了,不過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了,允他告老還鄉不好嗎?為何一定要趕盡殺絕!為了一份有可能并不存在的東西,還要死上多少人……”
“師姐你也說了,他有能力推翻今政輔佐太子,何況他還有兩個兒子,他已經在暗中調查藥王谷的事情了,一旦師父,師姐,和師弟們的身份被揭開,我怎么面對朝堂,怎么面對天下悠悠之口?”
“顧赫言!”凌子岺氣的手直抖。
自從那年夜下承諾,凌子岺答應輔佐顧赫言的那一刻起,便義無反顧地淪為一把嗜血的屠刀。十年間爾虞我詐,權謀算計,將滿朝不服顧赫言管轄的忠臣良將捏造羅織各種罪論逐一虐殺殆盡,顧赫言一路扶搖直上,冰冷殘酷的詮釋了什么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他父皇留給他的輔佐大臣只剩下蒯丞相和……他自己的皇叔顧北煦,是不是這次清理了丞相,下一次,就輪到顧北煦了。
等到該殺的人全殺了,最后見證過他最不堪的……藥王谷也就不必存在了吧。
凌子岺當初原以為的,為了站在她認定的心愛的人身邊,全力奔赴這場用謊言編織的幻夢,替他鏟盡皇權朝野的絆腳石,擋下所有刺向他的刀劍。
現在她終于幡然醒悟,認清她所行之事不是什么所謂的舍身為國的大義,而是權欲熏心的私心,是這朗朗乾坤,清平世界的無數罪孽。
夢醒了,一切到了該承擔后果的時候。可惜,蒲絮之身,她能做的太少,也太遲太遲。
顧赫言自以為最會算計人心,從前只要他說句軟話,再裝作賭氣一番,凌子岺肯定心軟,便不會再跟他嗆火,“你不想幫我便算了,我知道師姐這些年犧牲良多,我也沒什么好說的。藥王谷已經閉谷,所有暗衛弟子退居谷中,以后無詔不再出谷。”
凌子岺茫然回神,顧赫言慣會拿捏她的樣子讓她更覺難受,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半響,她聽見自己啞著嗓音喃喃開口:“是不是我再幫你最后一次,你便停手。”
顧赫言見這招果然有用,趕忙乘勝追擊抓住凌子岺的胳膊,抿唇瞪著兩只黑白分明無辜的眼睛乖巧的連連點頭,“我就知道師姐對我最好了。”
凌子岺將覆在她胳膊上,那人的手一點一點地拂下去,清冷的嗓音在大殿里回蕩,“你答應我,只要這次我解決了蒯相,你便放過你的皇叔顧北煦。”
顧赫言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得逞笑意僵在臉上,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凌子岺,腦海里驀地浮現出客棧那軟塌前顧北煦親密攬著她給她續真氣療傷的場景,“你……你們……”
凌子岺眸子冷冷的,是顧赫言從未見過的眼神,只聽她一字一頓緩緩說道:“顧赫言,你也并非長生不死。你父皇生前善待的大臣已經被你誅殺殆盡,若你連這世上唯一跟你有血脈的皇叔也容不下,百年之后,你如何有臉面到地下見你的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