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岺卻假裝無視,繼續語帶調侃地說:“阿煦雖然看起來比我那師弟菘藍高出不少,但勝在寬肩窄腰,應該重不了多少。房間離得近……”
顧北煦著實有些招架不住,眼睛都紅了,頭一回將凌子岺推得遠遠的,語無倫次的說道:“不……不用……我自己……不用……”
凌子岺笑的一臉明媚,也不怕將人羞惱了,只貼過去又攀上他的腰,低低笑道:“阿煦不愿意抱著,那……岺兒扶你過去可好!”
顧北煦瞬間挺直了脊背。
夜涼如水。
顧北煦被凌子岺輕輕按住,背靠柔軟的床榻,眼前的人為他輕手輕腳蓋緊被子。矮桌上空空如也,顧北煦不由愣了愣。
凌子岺拴好門窗,回頭一見顧北煦的探究的眼神,便直接坦白道:“你不喜歡那些東西,我就全扔了。”
顧北煦:“……軟劍呢?”瓶瓶罐罐暗器啥的扔了就扔了,怎么練防身武器也扔了。
凌子岺先在床邊剝了自己的衣服,又坐下來剝顧北煦的衣服,嘴里說話一副不以為然的語氣:“我以后不用別人的武器,你有空再找人給我鍛造一柄,不過先說好,我打架愛丟武器,丟了你可別怨我……”
顧北煦忍俊不禁,伸手忍不住摸摸凌子岺的發頂:“你呀!我還是頭一回聽見一個武者這么說自己的兵刃。你這樣的,要是上了戰場怎么辦?”
凌子岺神色一暗,不自在的別開目光,笑的有些勉強:“以后沒機會上戰場了。”
顧北煦贊同的笑道:“確實,有夫君在,你只管好好待著。”
凌子岺心頭不免苦澀,情緒翻涌想起多年前自己也曾擐甲執兵馳騁沙場,西北五胡犯境,匈奴,鮮卑,那些枕戈寢甲的歲月,仿佛都久遠到上輩子的事了。
那十年凌子岺不僅僅只有一種身份,她幫著皇帝平定內亂,肅清朝野,輔佐君王對抗西北胡人,吞并五胡勢力,功成之后全身而退,鳥盡弓藏將政績拱手于朝廷,退回黑暗坐回殺手首領。
打架丟兵器不過是凌子岺的自我調侃,她最中意的寶劍多年前早就隨著她的戰衣鎧甲一起埋葬在西北,無人知她來過,無人知她又走。
往事不堪,她前半生將一個女人活成了銅墻鐵壁,力挽西北半壁河山,赴亂世開太平,最后卻落得惶惶而逃,大約天下間再沒有比她更愚蠢的人了。
顧北煦自然不知凌子岺此時心中的百轉千回,他默默的握住她的手,盯著她恍惚的眉眼只喚了一聲:“岺兒……”
感受到手掌間一股暖意傳來,凌子岺方才回神,緩緩吐出一口氣,胸中意郁盡數消散。往事太過沉重,半生孤苦,癲狂,黑暗,如今她只想……守著眼前人,好好活著。
房間里熄滅了燈燭,只余淡淡月光憑窗而入,朦朧影綽。
凌子岺伏低了身子,借著月光與顧北煦對視,兩人近在咫尺,鼻息交錯。
到底是幫凌子岺渡了大半天真氣,自己又將將扛過了余毒發作,此刻的顧北煦氣力不足,疲累的很,偏凌子岺不放過他,一雙含情脈脈的水眸一眨不眨,溫軟的身子貼著他的胸膛,散下來的墨發鋪灑在他眼前,整個人柔和的不像話。
顧北煦咽了咽口水,艱難的別開目光,“天色不早了,岺兒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