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寶大大咧咧地道:“沒事,我爺爺常說,英雄莫問出身。再說了,你去見他干嘛,聽老人家訓示很無聊的。你只管與我作伴,同游天目山就是了。我家那莊園大得很,你住在客舍,不用理會他。”
……
白素提了魚簍歡歡喜喜地回轉莊園,步伐輕盈得仿佛一只穿云的燕子。她已與許宣約好,時常在后山瀑邊相見,有了愛情滋潤,白素頓時容光煥發,想個新嫁娘般美麗。
小青正在花廳中端詳自己畫好的錦鯉圖,小白提著魚簍,戴著竹笠從門前過去,忽又倒退回來,探頭往花廳中一看,便走進來,仰起頭來也看她做的畫。畫中兩尾錦鯉,嬉戲于蒲草之間,池畔一枝紅杏,低欲點水。
白素看了不禁贊道:“嘖嘖嘖,小青啊,你這畫藝可是更有進步了,不愧是經過名師指點過的。耶?這里還畫了一朵雨后桃花呢。桃花一簇開無主,可愛深紅愛淺紅。妹妹,這個意境好!”
小青白了她一眼,板著臉道:“去了那么久,釣了幾尾魚啊?”
白素提起簍兒給她看,小青往里一瞧,大概五六條巴掌大的銀魚,小青嫌棄地道:“這么小?你還眉開眼笑的。”
白素道:“哎呀,子非我,安知我釣魚之樂。這魚雖小,烹湯最鮮,我送去廚下,晚上加餐。”
白素哼著歌兒走了,她如此歡快,完全是因為今日遇到了許宣,可小青卻總覺得她是哼給自己聽的。抬頭看看那畫,再想到姐姐方才所吟的詩詞,總感覺她是一語雙關,另有所指。
于是,做賊心虛的小青馬上把畫摘下來,壓上鎮紙,略一思忖,就把那一枝紅杏給涂了,改成了幾枝隨風裊娜的楊柳,楊聊輕點水面,蕩起層層漣漪,兩朵杏花則改成了兩只展翅剪水的燕子,端詳一番,重新掛了起來。
白素把魚送到廚下,哼著歌兒回來。小青負著雙手站在畫面,一見姐姐進來,便美目一轉,向壁上一丟,示意她看。
白素摘了斗笠,往壁上端詳了一下,笑道:“不錯不錯,不見伊人久,曾貽雙鯉魚。青鳥不傳云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這畫頗有詩意。我去換身衣裳。”
白素風風火火地走了,小青看著那畫,越看越氣,馬上把它摘下來,仔細端詳半天,終于煞費苦心地把那柳枝與飛燕改成了一條古拙的青藤,雖是硬生生改的,與畫中意境,偏偏也能諧美。
白素沐浴一番,換了件白綾滾銀邊的窄袖小襖,湖水綠的繡裙,從后邊姍姍地出來,正看見小青正在掛畫,上前一瞧,便贊道:“嘖嘖,又改了啊?葛生蒙楚,蘞蔓于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后,歸于其室。不錯不錯,大妙大妙!”
說完,白大小姐就翩然而過,丟下小青一人獨自發呆。小青看著那畫,咬牙切齒半晌,也不摘畫了,直接就取過筆來,潤飽了墨,只是看著那一枝青藤,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著筆了。
晚餐時,二人就在花廳用膳,想到那魚還是許宣幫她釣的,白素只覺那湯也鮮美無比,足足喝了兩小碗,這才拿過絲帕拭了拭唇角,美眸一轉,瞧見壁上那畫,頓時張大了眼睛。
白素走過去,仔細端詳起來。小青端起小碗,抿著魚湯,得意地挑起眉來,瞟著白素的背影。哼!本姑娘什么花花草草的都不要了,我把那里全都涂黑了,畫成一塊大石頭,我看你這回還有何話說!
白素看了半晌,雙掌一拍,感慨地道:“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草.。蒲草韌如絲,磐石無轉移。這磐石、蒲草、雙鯉,相映成趣,妙極!妙極!妹妹,這副畫送給我吧。”
小青端著湯碗,呆滯半晌,才回過味兒來。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自己心虛罷了,這個戀愛腦的姐姐,會個屁的意有所指啊?分明這世間萬物,在她心中都能聯想到男歡女愛而已,根本不是敲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