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諾微笑道:“就是唐驕登咸陽宮,去覲見大王的那一天。”
徐震神色一緊,道:“不錯,從他那天的反應來看,此人就不是等閑之輩,我們太看輕他了。”
徐下沉聲道:“二哥,我上山去給他點顏色看看吧。”
“幾位叔父急什么。”
徐諾款款地站了起來,在家中閑居,她穿的不是曲裾深衣,而是寬松的常服,發型梳的也比較柔婉,凜然的氣勢弱了,卻透著幾分柔媚。
“大王本非常人,其實你們早該知道。從他降落在憶祖山上,被唐詩擄為人質,與我們徐家達成談判時起,就該知道。只是你們一直覺得他被掌握在手中,忽視了而已。
就像你們的兒女,在幾位叔父眼中,永遠是長不大的孩子,哪怕他已很成熟,他想事情甚至比你更縝密。依我看,隨他去吧,他接下來,一定還會有所作為的,不過,他在約束我們的時候,何嘗不是也在約束蒙家、巴家那些人家?”
徐諾姍姍地走到門口兒,扶住了門,又回過眸來,目光在三位叔父臉上一轉,柔聲道:“就算讓他把整座憶祖山都經營成他的地盤又怎么樣呢?只是叫他舒心快活些罷了。只要天下在我們手中,兵馬在我們手中,我們想叫他不痛快,還不就是一轉念的事兒?”
徐諾在門口穿上鞋子,淡淡地道:“我很久沒去咸陽宮了,聽說大王弄了新的幾案,叫什么八仙桌和官帽椅,以后進出大廳就不用脫鞋了,也不用席居而坐,行止方便,有暇時,我倒要去看看。”
徐謹走開了,廳中徐震等人面面相覷。
半晌,徐震吁了口氣,正要扶案而起,心中突地打了一個突兒,脊背上登時升起一抹寒意。
“就像幾位叔父的兒女,在你們眼中,永遠是長不大的孩子,哪怕他已很成熟,他想事情甚至比你更縝密。”
這句話是有感而發么?她是在就事論事,還是在含蓄地提醒我們什么?
“就算讓他把整座憶祖山都經營成他的地盤又怎樣?只是叫他舒心快活些罷了。只要天下在我們手中,兵馬在我們手中,我們想叫他不痛快,還不就是一轉念的事兒?”
這句話,只是在說楊瀚,還是在說給我們聽?
徐震忽然想到,七七已經讓出了家主之位,但是徐家下屬所有人員的任命安排,仍然由她掌握著。有了什么事情,大家包括他們幾個,還是來向七七匯報或請示,一如方才。
云中,大雍、灞上這三座大城的實際掌控人,都是七七的親信。籍著調動人員出山,集中財力筑城,人手和財務對比以前反而更向她手中集中。可他居然一廂情愿地以為自已已經是徐氏的家主……
徐震的臉色忽然之間變得非常難看。
日上三竿時,各地豪族派駐憶祖山的公子們趕到了勤政殿,進門的時候,有太監在門口提醒:“天涼了,大王恩旨,諸位公子就不必脫靴了。”
公子們有些訝異,不脫靴進去后如何跪坐在幾案之后、蒲團之上呢,豈不是要把我們華美的衣裳都弄臟了?可是等他們進了大殿才發現,大殿中的布置已經變了。
幾案不見了,蒲團不見了,幾案上的茶也不見了。
大殿兩側,只有一張張的官帽椅。
楊瀚坐在丹陛之上,那兒擺著一張碩大的華貴的椅子,比起原來跪坐的蒲團看起來要氣派很多。
楊瀚正大馬金刀地坐在那張椅子上,笑得如天官賜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