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多的將軍牧守官們,俱都跪坐于席上,眼觀鼻、鼻觀心,摒息不語。
木下親王盤膝坐在上首,臉色陰郁。
木下親王看起來有四旬上下,正當壯年。他雖為親王,一向養尊處優,卻沒有一點肚腩,整個人顯得非常精神。他的胡須剃得很短,濃而密,使他更透出幾分尚武之氣。
木下親王的目光徐徐地掃過眾文武,冷冷的聲音在大殿上回蕩起來:“這三山洲,究竟為何突然之間冒出這許多海盜,嗯?”
他的親信幕僚德康牧守忙頓首道:“親王殿下,去歲春上,三山洲徐家家主徐伯夷暴斃,據聞是被人刺殺,此后,徐家封了海,與諸部之間多有征伐。這突然冒出來的許多海盜,據悉就是戰敗后的幾個部落殘余,被迫流亡海上形成。”
木下親王沉聲道:“三山洲距此有六七日航程。他們既然退居海上,不去襲擾徐家,反來騷擾本王?”
德康先生苦笑道:“殿下,徐家城池,建于山中險要處,那些海盜登上岸去,能搶得了什么?三山洲沿海雖有鄉村,卻以狩獵、捕撈為生,本就沒什么積蓄的一些莊戶,搶也無甚好搶。他們要謀生,只有來我關東了。”
“啪!”
木下親王重重地一拍桌子,道:“那么,本王的封地,就該成了他們眼中魚肉,任由一群海盜你來咬一口,他來啃一下,嗯?你們究竟是怎么做事的?”
眾將頓首,石田牧守道:“殿下,我們固然有精兵強將,問題是,我們是守方,偌大的領土,綿延的海岸,我們幾十萬大軍就算全撒出去,卻也只能是顧此失彼,我們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來,不知道他們來多少人,不知道他們要打哪里,實在是處處被動。”
木下親王沉聲道:“既然防不勝防,為何不直搗其老巢?”
德康請示道:“不知殿下所示之老巢,指的是……”
“當然是三山洲!”
“殿下,他們就是被三山洲徐家趕出來的呀。”
“那么他們難道就一直住在船上?總有一個落腳之地吧?”
“殿下,海上島嶼甚多,尤其近海,星羅棋布。我們正在派人探查他們究竟在哪里落腳,以伺機而動,一舉殲之。”
木下親王憤怒地道:“為何不遣使去訓斥徐家,這禍是他們惹出來的,如今反要他們逍遙自在么?”
石田牧守尷尬地道:“卑職已經派人去過三山了,徐家坦承冒犯親王,罪無可恕。但徐家表示,他們既無遠洋戰艦,更沒有守土之軍。平素里衛護堡寨,那是關乎每一個人存亡的,倒還調動得了青壯,若叫他們出海,且不說無戰艦可用,便是有戰艦,又叫誰家肯出人?”
德康解釋道:“但凡能出海作戰者,皆為家中青壯。出海作戰,無甚好處,反有生命危險。青壯一走,家中便連狩獵、捕撈都缺了人手,生活無以為繼,所以徐家也不敢逼之過甚。”
木下親王沉默良久,幽幽地道:“關東諸地狼煙四起,處處不得太平。陛下壽誕將至,如此情形之下,本王如何放心赴京都為陛下賀壽?可若不去,本王為陛下皇叔,如此大事不至,叫天下人怎么看?本王曾代陛下攝政,而今不過是還政于陛下,由陛下親政的第二年,本王便籍故不到,又叫天下人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