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管他心中對這蒙家是如何看法,他要一統三山,蒙家終究是不可無視的一股力量,早晚要正面碰撞的,早早接觸一下也好。
蒙戰拱手道:“大王喚臣來,不知有何差遣?”
楊瀚收斂心神,道:“宋國趙恒,蠢蠢欲動。東面,青女王也是磨刀霍霍,如今我三山精銳尚未回返,不可大意。寡人已令大軍,挾大勝之威,再往東南方去,駐防御敵。”
蒙戰頷首道:“大王英明。”
楊瀚淡淡一笑,道:“此前,軍需輜重,是由徐震兼了這個糧曹官。如今,大雍城受洪林之困,損失慘重,徐家有許多事情需要善后。他如今是徐氏家主,恐難脫身,今日再度出征,這糧曹官,蒙大人,就得由你來擔當了。”
蒙戰眉頭一皺,輕咳道:“呃……大王,臣子為大王效忠,本份內事。只是老臣年歲大了,精力不濟、體質尤虛。再者,徐家勢大,向徐家索取糧草,恐他們不會把老臣放在眼里?而巴家現如今的狀況,恐怕短時間內都難得太平,這糧草攤派下去,恐怕……收不上來啊。”
蒙戰離座,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請罪道:“非是老臣不肯為大王分憂,實是老臣能力有限。兵者,國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也。一旦耽誤了大事,大王便是把臣千刀萬剮,也是不能挽回損失了,故此,臣,不敢受命!”
楊瀚道:“若蒙大人都不能為寡人分憂,何人可為?“
蒙戰道:“徐震既然之前做了此事,做的且還不錯,不曾出過紕漏,大王何必另擇人選?”
楊瀚抬眼看了看門口,輕輕一揮手,何善光馬上一使眼色,叫二狗子與兩個宮娥悄然退下。
何公公最后一個退出,將宮門悄悄掩上。
蒙戰露出一絲疑惑,楊瀚淡淡地道:“李公公,你來說吧!”
“喏!”
李向榮答應一聲,右手伸進左袖一掏,一張疊了四五疊的折子便掏了出來。
李公公想來平時也沒機會接觸折子,一下子沒拿來,只拈住了最上邊一頁,下邊嘩啦一下就垂了地。
蒙戰抬眼一瞄,就見上邊一排排一行行,皆是蠅頭小字,但中間也有斷開處,寫了一行行的數字,是阿拉伯數字。
這三山世界因為曾把東西方文化統一置于一個大一統國家之下,所以這種便利的計數方式倒是早就拿來主義了,蒙戰自然認得。
蒙戰見了心中便是一奇,奏章不像奏章,賬本兒不像賬本。這是什么?
李公公滔滔不絕便念了起來:“……徐振所用貪墨手段,并不高明,不過是多征少記、多入少出,又因奴婢與軍中交接清楚,不好做手腳,便虛報損耗,甚而以‘走水’為由,燒了空倉,抹去虧空……”
蒙戰聽得瞿然變色。
李向榮記得極有條理,但凡被他查明了的,哪一天,多少數目,何人經手,記得清清楚楚。
他為了不打草驚蛇,沒有去詳細訪查過的,是側面了解到何人經手,還是以他判斷是何人操刀,也都一一記上,但也標明了只是懷疑。
而那察覺出了問題,但尚還沒有什么線索,他也詳細寫明了該從何處著手,該從何人著手去一一查證。
待他全念完了,楊瀚淡淡一笑,道:“蒙大人,你現在知道,寡人為何要你接手了吧?”
蒙戰怔忡不語。
楊瀚道:“就算李向榮已查得清楚明白的,卻也還缺少人證、物證。更不要說還有許多事情未曾查個明白!前番,戰事連綿數月,錢糧靡費無數,徐震從中貪墨者,大于三成!他欺我三山各部數百年不曾打過如此規模的大仗,以為無人能把消耗匡算清楚,貪得真是肆無忌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