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夫人笑道:“好好好,娘親不打趣你了。看你,這眼睛哭得桃兒似的,都腫了。放寬心,好好歇養,不要記恨父親,你爹也是因為疼你,所以才氣不過。過兩日歇息好了,打扮得漂漂亮亮兒的進宮去。
你爹不是覺得你如今嫁一個戶部堂官的兒子都是高攀了么?那人家不是嫌棄了你,居然厚顏無恥地要你作妾么?你就爭一個王妃來當當,到時候叫他們全都要卑躬屈膝向你俯首,才洗刷了這恥辱,揚眉吐氣。”
荼夫人才不管丈夫怎么想,她只想要女兒太平喜樂,幸福一生。可如今這情形,女兒要么自降身份,隨意嫁一戶人家,饒是如此,說不定以后還要常受羞辱。要么,入宮做一個皇妃,便是再好不過的出路。
荼夫人也知道自己這女兒心地單純,沒什么心眼兒,所以又耳提面命地教了她許多如何引得男子傾心的點子,聽得荼狐面紅耳赤,忸怩不堪。
荼夫人見了,便以為女兒已經回心轉意,想著也不急在一時,便不復多說,囑咐她凈面休息,便離開了。
待荼夫人一走,荼狐便坐在榻邊想起了心事。
施展女性魅力,取悅于大王?
想起那個早前在她心中可怕恐怖到了極點的殺人大魔王,再到后來跟在小談身邊,目睹、接觸的那個一點大王架子也沒有的男人,他很年輕,他很英俊,其實拿來一比,除了琴棋書畫遜于孟展,強于那個姐夫的方面實在太多太多……
荼狐想著,不由得有些羞赧起來,眼波盈盈欲流的,心頭如小鹿暗撞。
可是,突然間,荼狐便想起那日父親闖宮尋找自己,大王使人將自己喚到坤寧宮撇清關系的一幕,臉蛋兒上的血色便刷地一下褪去,變得一片蒼白。
自那日以后,小談姐姐再未邀請自己進宮。如今的自己,又怎么可能厚顏再入宮去?經父親那一鬧,只怕自己早成了宮中的一個笑話,如何還能厚顏取悅于大王?
再者,從之前接觸來看,這位瀚王心高氣傲的很,雖然自己美麗,可那宮中鶯鶯燕燕,群雌粥粥,哪一個不是青春年少的美女?大王被自己父親闖宮指責,折了顏面,再見了自己,只怕要避之唯恐不及了吧?
想到這里,漣漪般輕輕蕩起的一抹心動頓時化為烏有。
荼狐癡癡地坐在那兒良久,想著自己給父親帶來的羞辱,想著父親給宮中帶來的不悅,又想到自己慘淡的未來,越想越是絕望。
“罷了,娘親說的也對,我縱然一死,便能洗脫污名?只怕,更要坐實了許多的流言,白白送了自家性命。只恨,我少不更事,受了孟展所騙,恐怕姐姐臨死,心中都是怨憤我的。“
荼狐拭了拭腮邊的淚珠,一下子站將起來:“不如走了吧,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從頭開始!等一切穩定下來,我再悄悄回來,認回父母雙親。”
荼狐也沒經過什么事兒,更沒動過什么主意,這時忽地冒出這么個念頭,自覺英明完美的很,于是馬上做起了準備。
她打了一個小包袱,內放換衣物一套,胭脂水粉一套,連金銀細軟都沒備上一點兒,便打了個結往肩上斜著一背,胸中頓時涌起一種仗劍走天涯的豪邁之感。
荼府,左邊是民居,緊挨著的就是白藏和楊三壽租住的那個院落。右邊,挨著的就是安樂侯府,孟展所居。
荼盈要離家出走,又不能走門戶,自然只能從左邊翻墻。于是,荼狐背著小包袱,躡手躡腳繞到左廂墻下,窺個空隙看看四下沒人,就踩著墻垛蹬著荷花缸,爬上了墻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