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看向這位親王的神情十分溫和,他和提奧德里克從一開始的時候就很親近,就是因為提奧德里克雖然是個吸血鬼,但他的思想依然十分靠近人類,他也曾是個國王,知道做一個國王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又能得到怎樣的權利與榮耀。
“但我要說的是……”提奧德里克說,此時他正走在一座格外高大的石柱下,這個石柱的高度可能超過了十五尺,以至于月光根本無法照在他的身上,只有一雙赤紅色的眼睛猶如壁爐中的余燼在閃閃發光,路易停頓了一下,“請說。”
“首先我要告訴你的是,路易,這樁刺殺確實與血族有關。”提奧德里克說。
“我也已經猜到了,我只在里世界與表世界都樹敵良多,但我身邊同樣有著里世界的力量予以抵抗與庇護,如果里世界的力量真的大到可以隨時隨意地處置一個國王,里世界早就成為表世界的主宰了。“路易將手放在冰冷的石塊上,風吹雨打并不能摧毀石柱,至多讓它表面斑駁或是光滑,但如果有植物的種子落在縫隙里面,它們生長的力量就能切開石塊,路易手下按著的這塊石頭就是如此,它有一大塊皮膚搖搖欲墜,就因為里面長出了一根不知名的藤曼。“他們一定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他說:“可能有多方面施力,我是這么猜測的,看來我引起了很多人的不安。”
“是我首先破壞了規則,”提奧德里克說:“所以作為梵卓的家長,我不能在議會上提出控訴。”
“血族也有議會?”
“存在的時間并不長,”提奧德里克說:“我們一直猶豫不決,是否要按照人類的規則與法律要求我們的族人。”
“無有規矩,不成方圓。”路易說:“哪怕是血族,你們的數量并不少,而且遍及每個大城市,不,應該說,只要有人類的地方,就有你們的蹤跡,而且你們之中還有不少人與人類聚居在一起吧。”
“那么您也許知道,在議會中十三氏族只有七個氏族屬于隱宴派系,另外有四個氏族屬于中立派系,兩個屬于魔宴派系。可就算是前兩者,他們對待人類……”提奧德里克卡了一下,他看著路易,神色嚴肅,顯然并不準備說出那句過于令人不悅的真話。
“將人類視作牲畜。”路易說:“你們甚至要比巫師更加高人一等,提奧德里克,因為巫師就算會獵取凡人做還魂尸,他們也知道自己在馭使人類,但血族,無法得到你們青睞的人類就是餐盤上的食物,人類不會和牛羊說話,將它們視作同類,你們也不會。”
“您曾經在巴黎驅逐了諾菲勒,”提奧德里克說:“這可以說是掠過了血族的底線,在議會中血族議員們爭論不休——諾菲勒雖然對我們來說也如同動物一般,但他們也是血族,尤其是他們雖然在議會中沒有席位,卻也請求了一些議員為他們發聲——他們要求報復。”梵卓的親王向前走了一步,走出黑暗,暴露在月光下:“但也有一部分議員認為,您并非針對諾菲勒,而是清除貧民區與廢棄管道后造成了諾菲勒族人無處藏身,您沒有讓教士來圍剿他們,而且最初的時候,是他們先對您不利——所以如此種種,議會的決定是不參與您與諾菲勒之間的事情,當然,因為您之后有了巫師和裁判所,諾菲勒所能做的也只有重新隱匿起來。”
“那么什么讓您認為,我這次會踩踏您們的底線呢?”
“我看到了您是如何收服加約拉的,”提奧德里克說:“請不要對我說謊,陛下,您有想要侵吞里世界——更多的里世界與里世界的力量,也包括了血族,是不是呢?”他沒有等待路易給出回答:“您當然會這么做,您是一個貪婪的人,不將所有的東西握在手里就沒法安心,利沃尼亞……”
“這是我應允了阿蒙殿下的。”路易說。
“是啊,這是您應允了他的,但陛下,阿蒙和我都清楚,您給了一個過高的價錢,您在與一個瘋癲的魔鬼談交易,阿蒙再墮落,他也還是一個血族,又是茨密希的家長,您怎么會認為他會和以拉略那樣為您所用?您沒有什么東西可給他,凡俗的權利對他來說一文不值,而若是讓其他家長知道您的想法,無論是秘宴還是魔宴成員,又或是中立成員,他們一定會想方設法地讓您永遠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