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奧德里克上前一步,他的身影幾乎完全籠住了國王,陰冷的氣息迎面而來,他盯著路易,路易發現自己完全沒辦法挪動身體。
“看到了吧,感覺到了吧,陛下,您在凡人中至高無上,但在血族面前,您也只是一頓美餐,我們不介入表世界,隱身匿跡,并不代表我們拿您無可奈何。這次謀刺可能就是一次警告,您很幸運,有著一個堅貞并且頑強的愛人,又或許您有其他的辦法,但我們有十三個氏族。您不會每次都這樣幸運的。”
路易輕輕地嘆了口氣:“如果您堅持,我會考慮的。”
提奧德里克盯著他看了一會:“這個您留下,”他說,“鑒于您之前遇到了那樣危險的事情。”他一伸手,一只藍灰色的貓仔就被放在了路易的懷里,它不安地叫著,絲毫沒有提奧德里克的沉穩,“事實上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問您,”路易喃喃道:“您的化身為什么是只貓仔?”
提奧德里克親王是梵卓的家長,他的化身或是毒蛇或是別的野獸毫不出奇,但為什么會是一只貓仔?
“血族的化身有霧氣、蝙蝠和貓,”提奧德里克也有點無可奈何,“除了貓之外,我總不能讓您身上繚繞著霧氣或是趴著一只蝙蝠,至于它為什么那么小,陛下,再大一點就要和您身邊的教士起沖突了。”
“我只是一時好奇,”路易笑吟吟地將貓仔放到口袋里,“這樣就很好,很便攜,殿下。”
提奧德里克顯然還想說什么,但路易已經不是二十年前的少年國王了,他搖了搖頭,后退了兩步,“我送您回去吧。”他在陰影里重新化作蝙蝠群,將路易送回了房間,不然憑著路易凡人的雙腿,他可能要走上好一陣子才能回到駐蹕之處,一路上別的不說,這里可是對法國國王充滿了敵意的布列塔尼,很難說會不會有什么巧合。
路易目送著提奧德里克化作煙霧,被海風吹動著,飛上天空,消失在視野里,他放下了窗幔,走向床邊的小圓桌,在搖動的燭光下掏出貓仔,然后是一只玩偶。
貓仔呼呼大睡,就像是一團融化的油脂,又熱又軟——這種情形當然不對,始作俑者就是路易另一只口袋里的玩偶——它站起來,笑了兩聲,聲音很小又細,但見過那位阿蒙先生的人一聽就知道——不是說他的聲音不優美,這種優美很容易令人聯想起穿刺在荊棘上的夜鶯,仿佛每一聲都帶著血和死亡。
“好家伙,”玩偶,或者說附著在玩偶上的阿蒙說,“我就猜到提奧德里克肯定會來找你。”
“梵卓和茨密希好像不是一個派系的吧。”路易解開斗篷,把它放在椅子上,“不過也沒什么奇怪的,敵人總是比你的朋友更了解你。”
“隱宴與魔宴也不能說是完全的敵人,我們只是,按照你們人類的話來說,就是理念不同。”阿蒙說——當然,誰也不信,“就像提奧德里克說的,我們也是血族,而且魔宴的思想比隱宴更激進,如果您真如提奧德里克所說的那樣,想要將一切收入囊中,陛下,這恐怕很難,很難,就算您將該隱從地底下挖出來也不太可能。”
“因為血族和巫師是不同的。”路易說。
“是啊,巫師或有可能與凡人和諧共處,血族卻沒有那么可能,您應該是最清楚的,因為您是那種稍微遇到威脅,就要一力追究到底的人。”阿蒙玩偶歪在燭臺上說,玩偶的玻璃眼珠在燭光下灰蒙蒙的一片,就像是提奧德里克所說,他應該分出了一部分霧氣收縮在玩偶的體內:“提奧德里克擔憂的就是這個,他知道您總是能知道您想要知道的,然后……”他打開雙手:“貓就要打翻餐具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