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東西大得很,先生。”
“那么我就向您購買一件家具好了,衣柜可以嗎,你把它運到我位于河邊的倉庫里去。”
“……好吧。”約瑟猶豫了一下,他不敢將新紡車公開,有著很多原因,其中最有可能的是會被匠師或是行會首領乘機納為己有——這種事情非常常見,還有的就是為了避免后續的麻煩,后者很有可能來個一了百了,奧爾良城里那么多木匠幫工和學徒,少了一兩個有什么可奇怪的。
約瑟敢冒這個險,第一是因為國王給的太多了,一筆可觀的賞金,一個作坊(包括房契與生產設備),還有,如果他愿意,還可以到巴黎與凡爾賽去——約瑟天賦出眾,為什么還沒能成為匠師,就是因為現在行會要求,匠師必須擁有作坊和工具,還需要一筆押金,一旦他的紡車得到了國王的許可,他就都有了;第二,就是因為居伊長老是難得的好人,他雖然嚴厲,苛刻,但在他的作坊里,不折不扣地執行了學徒至多三年,幫工至多兩年的制度,如果有人無法支付成為匠師的錢,他還會給一筆貸款,他做了三十年的匠師,也已經給行會提供了七個匠師啦。
這也是讓杜波腹誹不斷的原因,學徒與幫工在作坊里耽誤的時間越長,行會得到的利益就越多,付出的義務就越少,畢竟只有匠師才是行會的正式成員,因此居伊長老雖然近來在鏤空與拼接工藝上取得了一些不小的進展,卻因為始終無法取得行會許可,不能用在家具和畫框上,也不可能拿去賣給顧客。
居伊長老也從抗議、指責慢慢地轉向了沉默,但他的沉默可不是因為放棄——他只是在尋找機會,將杜波家從行會首領的位置上拉下來,但要做到這點并不容易,幾代杜波人,已經搭建起了一張細密厚重的大網,在奧爾良城里,沒人能夠反抗他們,甚至其他行會的首領,也會因為利益相關或是兔死狐悲的原因來打壓他們。
但如果他們有可能來到國王面前……
“那么就這樣,禮拜四,我把那些陀螺和衣柜都送到您的倉庫里去。”約瑟說。
然后他就起身迅速地離開了,居伊長老又慢吞吞地喝了一杯麥酒,才離開了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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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瑟與居伊都不知道的是,在他們于酒館會面的時候,約瑟的鄰居巴羅就像只聳動著鼻子,抖動著胡須的老鼠那樣竄出了房間,跑到昏暗的走廊里,他貼著約瑟的房間門聽了一會,聽不出里面在干什么——幫工偷偷在自己的房間里干私活也是常例,畢竟私活的酬勞都是自己的,但他聽不出約瑟做的是那種東西……不過他猜是某種非常復雜的東西。
他站在門外想了好一會兒,里面的聲音始終非常規律,乓乓乓,吱!乓乓乓,吱!乓乓乓,吱……他的心里就像是有一百只貓在抓,這到底是是個什么玩意兒呢?
終于,他顧不得走廊的油膩骯臟,趴下去湊在門縫上看,卻嗅到了新鮮的木頭味道——門縫也被新釘上去的木條擋住了,他幾乎可以確定,里面一定有著一樣大家伙!某樣,客人定制的大家具,不然約瑟不至于連這點縫隙也要蓋住——幫工私下做點小活兒無可厚非,但若是大買賣,匠師就能把他趕出自己的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