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奧波德一世只比路易十四小兩歲,他們有著許多奇妙的相似之處,即位的時候面對的是一個紛亂、衰弱與四分五裂的國家,權臣掣肘,民眾對王室毫無信心,他們也同樣有著旺盛的野心,精妙的手腕——別以為利奧波德一世面對路易十四處處受挫,他就是一個平庸之人了。
利奧波德一世并不是一開始就注定了要登上王位的人,他是費迪南三世的次子,他的兄長才是真正的繼承人,在三十年戰爭中,奧地利死亡了數百萬人,經濟蕭條,百廢待興,他的父親耗盡了心血,來重建這座龐大的帝國,但像是命運發出的嘲笑,他父親寄予希望的長子,居然在二十一歲的時候,因為染上了天花而病亡——甚至不能說是夭折。
那時候這個年輕人已經有了羅馬王的頭銜,斐迪南三世也已經轉移了一部分權力到長子手中,只等著百年之后平穩過渡,誰知道他竟然要為自己的兒子舉行葬禮——但這時候費迪南三世已經年近五十并且身體狀況欠佳,已經沒有懊悔與悲傷的時間了,他馬上就將次子提到了他兄長的位置,帶在身邊仔細教導。
可惜的是上帝也只給了他三年時間,三年后他追趕著長子的步伐而去,留下了十七歲的利奧波德一世。
利奧波德一世事實上也是一個驚才絕艷之人,作為次子,如曾經的法國王弟菲利普那樣,他不適合顯露出過人的天賦,以及對權力的追求,哈布斯堡的近親聯姻也帶給他一些不幸的特征——大下巴引發的呼吸困難,身材矮小,骨架畸形,在54年他的兄長去世之前,他一直被作為一個未來的教士受到培養,人們都以為,他將來會是一個紅衣親王,而不是將領或是大臣——畢竟如路易十四這樣寬容的兄長實在是很少。
王位繼承人應該受到的教育,他只獲得了五分之一,或是更少,他一即位,面對的就是叛亂不斷的匈牙利,奧斯曼土耳其的威脅,岌岌可危的國內經濟,各有心思的領主與大臣,以及居心叵測的選帝侯們——他還要與法蘭西的路易十四爭奪神圣羅馬帝國皇帝的頭銜。
雖然在三十年戰爭后,這個皇帝的頭銜幾乎等同于空王冠,但在那時候,哈布斯堡把控這個位置已近三百年,如果在利奧波德一世手中失去它,奧地利的虛弱與無能必然會暴露在群狼的目光之下,幸而經過百般斡旋,利奧波德一世精明地從德意志諸侯對法國人的反感入手,借助那么一點點微弱的情感傾向,遏制住了當時的馬扎然紅衣主教發起的攻勢,神圣羅馬帝國的皇帝之位最終還是回到了哈布斯堡的手中。
讓利奧波德一世最為不甘的是,這場戰爭是屬于他與馬扎然主教的,法國國王路易十四反而并不怎么熱衷,那時候利奧波德一世還天真地以為,這位國王正如人們傳說的那樣,是馬扎然主教的傀儡。但很快,路易十四就親政了,親政后,他就像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朝陽,無論是月亮還是星辰,都在他的光芒下變得無比暗淡。
要讓人們不將利奧波德一世與路易十四比較,那是不可能的。在路易十四還未親政的時候,利奧波德一世顯然凌駕于這位年輕國王之上,雖然那時候法國的境況已經有了很大的改善,但這些功績都被歸納在馬扎然主教身上——霍夫堡的人們提起路易十四,都在嘲笑他將一個意大利女人選做自己的王室夫人,還如同一個理發匠一般地為她梳妝打扮,拾裙納履,這當中固然有夸張的成分,不過也說明了當時的人們一點也不看好這位心腸過于柔軟,脾性過于溫和的國王陛下。
尤其是他們聽說,這位國王在流亡的時候,還收容了許多流民,又把他們帶到了凡爾賽的時候,更是又好笑,又輕蔑——與后世人們所期望看到的王室不同,這時候的人,更崇敬殺伐果斷,勇武冷酷的統治者,圣人?那是留給教士們去做的。
但不過短短幾年,這些愚蠢的聲音就消失了。
因為路易十四連續打下了佛蘭德爾,荷蘭,又在大會戰中擊敗了奧斯曼土耳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