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瑪知道自己是個什么樣子,就算那位先生大意到沒有探究她的過往,一脫掉衣服她那一身丑陋的瘢痕也能說話,她不會如一個真正的年輕女孩那樣懷抱妄想,她甚至憎惡所有美好的東西。又及,如果這位先生能夠忍下這份惡心,對她說些好話的話,她只會發笑。
連她自己看了自己都會作嘔,若說還會有人愿意愛她,那他肯定是一個圣人,或是一個魔鬼。
在魯西永易主后,杰瑪猜想自己可能要被遣開了,沒想到那位先生,不,那位殿下說,希望她能夠留下來服侍自己,這無疑正中神父以及其他有意控制這位法國公爵的人的下懷,不過在杰瑪再次回到公爵身邊之前,克拉里斯神父還是嚴肅地訓誡了她一番,每隔幾天也要把她叫去,用鞭子和煉獄警告她不要忘記自己的罪惡。
杰瑪心想也許是因為克拉里斯神父有點不太相信公爵沒有試圖做些什么的緣故,但公爵真的什么都沒做,他對待杰瑪就像是對待其他的女仆,杰瑪和他的接觸事實上并不多,尤其是在公爵的隨身侍從來到魯西永之后——當然了,在魯西永依然被西班牙人控制的時候,他們不能追隨公爵,現在魯西永已經屬于加泰羅尼亞人了,準確地說,屬于將來的卡洛斯三世了,他們當然要回到主人身邊。
這讓杰瑪難得地有了許多屬于自己的時間。
這位來自凡爾賽的法國公爵并不如杰瑪印象中的那樣高高在上——正如我們所知,能夠在暴動中成為組織者與指揮者的人不會是一個農民或是一個工匠,他必然是要受過教育的,而在這個時代,教育暫時還是貴人們的專權——杰瑪的父親雖然沒有爵位,卻是個騎士。
杰瑪見過一個伯爵,這是她璀璨并且無可挽回的青春年華中印象最為深刻的一件事情,雖然那是一個西班牙人——而她父親所認識的那些加泰羅尼亞的長官與議員們,他們也無一例外都是高高在上的,她清楚地記得自己從門縫里偷窺秘密會議的場景……只是在她的父親被絞死后,他的財產被沒收,妻兒流落街頭的時候,這些人一個也沒出現。
她的母親只會哭泣哀嘆,杰瑪卻無來由地想起,父親有時也會半真半假地抱怨,這些人之所以要反抗西班牙政府的統治,多半還是因為政府的稅收與征募已經嚴重影響到他們的收入——在父親與兄長死去之后,這個家庭對他們來說也……毫無價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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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為什么會允許我繼續留在您身邊?
當杰瑪“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就連奧爾良公爵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確實有考慮過博得杰瑪的好感,尤其是在他身邊連一個可信的人都沒有的情況下,他甚至無需杰瑪做些什么,有時候一些無意中流露出來的痕跡足以讓他做出重要的決定,不過在那座村子里打聽到有關于杰瑪的事情后,他倒是對她更多了一些真實的憐憫。
——您需要我為您做些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