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間,一陣天旋地轉,兇手被猛地從杰瑪身上拽了起來,他被推到墻上,正想要喊叫的時候,一柄冰冷的短劍貼住了他的脖頸,對付一個軟弱無力的女人時他就像是參孫(圣經中的大力士)那樣英勇無畏,但在面對一個和他一樣強壯并且持著武器的人時他就猶如一個孩童般的懦弱,他馬上閉嘴了。
來人轉向后方,和正在走進來的什么人用法語交談了幾句,蠟燭的光亮照了進來,在暗紅色的光線下,兇手看到了一張令人喜歡又令人憎惡的臉——法蘭西的奧爾良公爵,他身后的仆人為他舉著蠟燭,他身上只披著斗篷,邊緣下露出亞麻長袍,穿著便鞋。
“你是什么人?”公爵問道,一邊用嚴厲的眼神注視著對方,他和他見到的加泰羅尼亞人一樣裝扮,黑色的長褲與白色襯衫,戴著一頂尖端垂下的帽子,帽子已經半脫離了腦袋,讓他看起來十分狼狽:“刺客嗎?”
兇手瞥見公爵翕動嘴唇,將視線轉移到那個逼住他的侍從那里,他怕公爵接下來的一句話就是讓人處死他,他慌不迭地嚷嚷起來,說他是塔馬利特議員的隨從,有許多人可以證明他的清白,他絕不敢對公爵懷抱著任何惡意的念頭。
這時候公爵身后的一個加泰羅尼亞人隨從也上前來說,他確實認識這個人。
公爵感到了一絲迷惑,杰瑪所在的位置確實偏僻,以至于就算她喊叫起來也未必有人能聽見,距離公爵的房間更是有段距離,但公爵身邊有提奧德里克親王貓仔,作為血族,他對死亡與血腥的氣息極其敏感,如果他們還在小教堂或是在充滿動亂的地方,提奧德里克還要仔細分辨一下,但這里已經屬于加泰羅尼亞人,作為法蘭西在加泰羅尼亞的代理人,公爵身邊暗流涌動,卻不應該有這種令人厭惡的事情發生。
聽說是杰瑪,公爵就更奇怪了……不管怎么說,杰瑪是那種連死亡都沒有什么意義的人,所以公爵才會不經意地說,要把她帶到法國去,這是出于一個人的同理心罷了,他不認為自己或是別人能夠從這個可憐的姑娘身上得到什么——克拉里斯神父也不會太在意……
公爵的迷惑當然會有人為他解開,當公爵的加泰羅尼亞隨從詢問對方為什么要對杰瑪動手的時候,他狡辯說,他只是來找樂子的……也給了錢,得到了同意,至于他留在杰瑪脖子上的勒痕,這是一種“游戲方式”。那個年輕的隨從聽了,甚至有點臉紅,他轉頭看向公爵,拿不定主意的樣子。
公爵笑了一聲,他的法國侍衛立刻倒轉短劍,在兇手的臉上狠狠一擊,一下子把他打倒在地,緊接著,又給了他兩腳——在小腹上,劇烈的疼痛讓這個男人的兩只眼睛都在往上翻,一直翻到可以看到眼白,他呵呵地叫著,像一頭經受了凌虐的豬。
“滿口謊言,”法國侍衛輕蔑地說:“以為我們沒有看過死人嗎?”
他們當然看過,而且有了巫師后,巫師對凡人的一些研究也被秘密引入了那座地下研究所,奧爾良公爵只一眼就能看出杰瑪脖子上的是致命傷,不是打情罵俏的時候留下來的輕微痕跡,“杰瑪妨礙到了你們什么?”公爵像是在提問,也像是在考慮,他看向杰瑪,杰瑪坐在那兒,茫然地喘息著,仿佛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兒。
他再看向那個男人,侍衛會意,提著短劍的球柄,往對方的臉上狠砸了幾下,砸得牙齒飛落,這樣他雖然還能低聲回答問題,但別指望大喊大叫引人過來了。
公爵拉了拉斗篷,摸了摸手指,隨手脫下一個鉆石戒指拋到對方面前:“這枚戒指大概值八百個里弗爾,”他說:“我給你兩個選擇,要么你說實話,我讓你拿著戒指離開,要么……”他微微附身:“要么你就以一個刺客的身份去死,我向另外一個愿意拿著這枚戒指的人尋求答案。”他搖了搖頭:“我覺得你不像是個能夠掌握機密的人,你所知道的東西別人應該也知道。”
公爵的加泰羅尼亞隨從動了動,兩個法國侍衛不動聲色地按住了匕首,但那個年輕人在遲疑片刻后,沒有發出聲音來阻止那個男人,又或是詰問公爵有何意圖——就這這幾秒鐘里,那個控制著兇手的侍衛干脆利索地剁下了兇手的一根手指,兇手疼得昏厥了過去,又被弄醒——醒來后他更不敢推搪塞責,也不敢說謊來戲弄公爵,他模模糊糊地說了一些話……用西班牙語,也許他覺得杰瑪是聽不懂西班牙語的,加泰羅尼亞人一向有自己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