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可能出于各種理由——為了猶存的良知與道德,對死者的歉疚,或是心懷叵測——抹去塔馬利特與克拉里斯這兩個姓氏的光環(他們的先祖一個曾經是加泰羅尼亞百人議團的議長,一個是三十年前加泰羅尼亞大暴動的首領),他們留下的勢力自然也能被他們瓜分。
塔馬利特議員妒賢嫉能的行為也只對下層的民眾遮掩,對與他平齊的人,那些議員、教士或是將軍……就算塔馬利特身邊的人守口如瓶,但他們怎么會一無所知呢,他們有時候也會玩弄與塔馬利特相似的把戲。當然,他們玩得更好,像是杰瑪這種事情,他們要么將死者的后人照看得好好地,要么就索性讓他們一家團聚。
塔馬利特毫無疑問的是個蠢貨。但有了這些人的證詞,杰瑪的罪過既然不能寬宥,至少也能被減輕——不管怎么說,加泰羅尼亞人與西西里人一樣,是有著為血親復仇的傳統的——所以這個女孩雖然難逃一死,卻可以痛痛快快地去死。
杰瑪一被處死,這件事情就像是被畫上了一個句號,公爵的軟禁比這更早的結束,女孩的尸身還在絞刑架上晃蕩的時候,加泰羅尼亞的貴族們已經迫不及待,絡繹不絕地前來造訪這位貴人了。正如奧爾良公爵所說,塔馬利特議員與克拉里斯神父,就像是一團亂麻上伸出的兩個累贅般的腦袋,雖然無能無用,卻又是某種不可或缺的象征與目標,現在這些人爭先恐后地來諂媚他,是希望法國的公爵能夠支持他們成為下一個塔馬利特與克拉里斯。
奧爾良公爵當然不會想要見到下一個塔馬利特與克拉里斯,他可以毫不掩飾地說,加泰羅尼亞等同是在他的支持與指導下從西班牙人的手中被奪回的,他又已經得到了盧波的支持,雖然加泰羅尼亞人的軍隊中盧波的士兵并不占據數量優勢,但論起作戰的經驗與冷酷的心腸,那些手腳粗糙的漁夫、農民還有工匠,如何能夠與職業軍人相比?
在奧爾良公爵寫這封信的時候,他已經召開了一場會議——法蘭西的加泰羅尼亞省的首次會議,作為法國國王與西班牙國王的代理人,他接受了加泰羅尼亞人的效忠,不是沒有反對的聲音,不過這些聲音都已經與杰瑪一同深埋在六尺之下了,公爵說,他看到的只有垂下的頭顱。
接下來,他即將在近日攻克巴塞羅那,塔馬利特議員與克拉里斯神父的死拖延了一點時間,但對巴塞羅那的西班牙人來說毫無用處,奧爾良公爵派遣使者到他們那里去,口氣溫和地說,若是他們愿意投降,他可以寬大地,如同款待賓客一般地對待他們,若是他們想要離開,在繳付了贖金之后也可以——他又補充說,他希望能夠早日拿下巴塞羅那,因為他聽說英國的查理二世已經借他的外甥奧蘭治的威廉三世的名義,不斷地在北荷蘭與南荷蘭的分界線上掀起波瀾,以及,游曳在多弗爾海峽與英吉利海峽上的英國私掠船與海盜船,也開始持之以恒地針對法國與北荷蘭、瑞典的船只發動進攻。
一旦巴塞羅那淪陷,那么路易十四為王弟派出的兩支船隊也許就可以轉向大西洋,減輕法蘭西大西洋船隊的壓力了。
“雖然我也對加泰羅尼亞人……”路易看完信,對旺多姆公爵委婉地說道:“對加泰羅尼亞人的軍事才能不抱什么希望。”鑒于他們反對西班牙政府,尋求獨立的行為已經持續了數百年,卻從未取得什么可觀的成果來看——“但這些人的愚蠢還是超乎了我的想象。”他還真要感謝加泰羅尼亞的塔馬利特議員向他提出了那個過分的要求,不然的話,他原先的計劃可能還真要修改——這場戰爭的時間也至少要延遲一年,甚至兩年——沒有奧爾良公爵的力挽狂瀾,這次暴亂在魯西永就要胎死腹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