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十四欣慰于小歐根雖然年輕,未經世事,卻也能一眼看穿對方設下的陷阱,沒讓法蘭西徒然地陷入到宗教對立的泥沼中去——他親自給小歐根回了信,一邊褒獎了他的冷靜與沉穩(科里尼的誘惑還是很有幾分吸引力的,尤其是對初戰的年輕人來說),一邊回復了小歐根的懇請——小歐根在信件的末尾說,他請求國王陛下不要深究與公開此事,他會重新整肅軍隊,清理奸細與心懷叵測的小人,安撫新教教徒的士兵與軍官,但若是公開了此事,不但會激起天主教徒對身邊新教教徒的猜疑,也會讓那些胡格諾派的年輕人感到惶恐。
這也是他們的敵人可能設下的圈套,路易想到,在一支軍隊里如果人人都對同伴保持著警戒心,他們如何能齊心協力地對抗外敵?只是這種事情,小歐根,甚至盧森堡公爵都不能代國王做主——這是國王的軍隊。路易反復斟酌后,答應了他們的請求。他倒是無所謂——畢竟他也不是什么虔誠的人,只是小歐根與盧森堡公爵做了這樣的決定,他們不免要更辛苦一點了。
小歐根與盧森堡公爵得到了國王的允許,終于松了一口氣。有很多人責備過國王在宗教問題上的“不純”,因為路易十四始終不愿意如教會與虔誠的天主教徒期望的那樣將所有的新教教徒驅趕出去,只是只要略有點理智的人,都能看出,如果在信仰上走獨裁的道路,就不免在科學、軍事、藝術以及文學上遭到挫敗——不,應該說,在任何一種客觀條件上做限制,無論是人種、出身、信仰還是性別,都會讓整個社會陷入停滯,讓國家與民眾變得死氣沉沉。
在凡爾賽宮長大的小歐根,以及從一開始就具備了強烈的叛逆心的盧森堡公爵,當然不會在乎這個,只是若是不公開審判與處決,也要提防有人從中挑撥離間,幸而軍隊中有天主教的神父,也有新教的牧師——雖然在之前他們沒有出席會議,但就如法蘭西的神父全都是國王的神父,新教的牧師們也一樣要遵循國王的旨意,他們也實打實地不希望這件事情進一步惡化——一旦胡格諾派教徒被限制了在軍隊與政府中的出路,圣巴托洛繆大屠殺也不是不可能再來一次。他們非常熱切地答應了小歐根的要求,胡格諾派與大部分新教教派一樣,只承認十誡與兩圣事,也就是洗禮與圣餐,沒有望彌撒之類的圣事,但在圣經上說“要時常聚會”,所以新教教徒也一樣有做禮拜的行為,只是不如天主教徒那樣嚴謹。
凡是牧羊人,就不可能認不出自己的羊,新教牧師將教徒聚集起來很簡單,他們一起唱了經,做了禱告,領了圣餐,牧師就提出要一起為科里尼等人祈禱,若是有人不明白其中緣由的,就由牧師為他解釋,這樣,軍隊中的新教教徒就不會受到旁人的蠱惑,擔心這是天主教徒對胡格諾派教徒的又一次清洗了。
隨從科里尼反亂的人也不是很多,他們在禱告后被處以絞刑,而后被迅速地埋葬,有心人所想要看到的那一幕一直滅有發生。
在處理了這些人后,小歐根試著攻打了一次萊昂,正在意料之中,萊昂的城墻上果然立起了十字架與圣人的畫像,圣地亞哥(圣雅各)的圣骸骨被裝在水晶盒子里,教士不斷地向城墻下的士兵宣告,如果攻打萊昂必然會引發天譴。
“那么就如他們所愿吧。”小歐根說。
于是法國軍隊就繞開了萊昂,連續打下了薩拉共與蓬費拉達。
薩拉共與蓬費拉達是什么地方呢,正是萊昂一左一右的兩座城市,也是萊昂的兩條生命線所貫穿的重要點位——萊昂如所有的中世紀大城市那樣,地處要害,背靠坎塔布連山脈,左側是埃斯拉河,右側是米尼奧河,薩拉共與蓬費拉達正是這兩條河流附近的大城,從這兩座城市出發,有三條古老的羅馬大道,中心點就是萊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