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我不會允許你到那不勒斯去!”亞歷山大八世高喊起來!
“為什么?爸爸,”皮埃羅平靜地問道:“因為那里很快就要變成一個戰場了嗎?”
“不是戰場,”亞歷山大八世說:“是一個磨盤,血肉磨盤。”
皮埃羅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父親如此緊張,不安,惶恐到手背上的毛發都豎立了起來。
那不勒斯的事情他隱約知道一點,但他畢竟只有十來歲,八十九歲的亞歷山大八世曾經經歷過的事情他是不知道的——奧斯曼土耳其作為一個敬仰的圣人都要騎馬持刀的歸家,怎么可能會對霸權與領地無動于衷,他們始終沒有停下過四處征伐的腳步,但等他們吞噬了巴爾干半島后,面對的就是浩瀚的大海。
對于奧斯曼土耳其人來說,他們很像是最東方的另一個龐大的國家,因為內陸幅員遼闊而對大海之外的世界沒有太大的欲望,奧斯曼的海軍建立的很晚,并且充斥著大量的皈依者與海盜,前者被虔誠的真神教徒仇視輕蔑,后者被蘇丹寵愛的臣子厭惡反感,海軍最初的統帥甚至對海戰一竅不通,直到一個海盜受到了蘇丹的認可與重用。
但海軍不利,不意味著奧斯曼就會放棄對歐羅巴的訴求,他們在1571年的勒班陀海戰中曾經遭到過重大的挫折——那時候西班牙還是海上的君王,他聯合教會與威尼斯人給了奧斯曼人很大的一個教訓——但正如之前的大會戰證明的,蘇丹也許什么都缺,唯獨不缺士兵,之后的幾十年里,奧斯曼人繼續不斷地滋擾意大利半島,只是攻勢一直被遏制在馬耳他。
熱那亞人取代了西班牙人與威尼斯人合力將奧斯曼人阻隔在愛琴海之外,問題是,這也有奧斯曼人逐漸將視線從海上轉移到他們熟悉的陸地上的緣故,如果蘇丹有意,奧斯曼的海軍一樣會對意大利造成威脅——在亞歷山大八世很不幸地在年輕時因為朝圣去過西西里島,在那里遇上了一次奧斯曼的海盜們對皮佐的圍攻,因為不是正式的戰爭,這些海盜們劫掠一番后就離開了,當時還是個奧托博尼家的年輕男孩的亞歷山大八世應邀去為那些死者做彌撒。
意大利的城邦里一向以雇傭兵來替代必不可缺的軍隊,作為一個重要的港口與商業城市皮佐,近八千人的雇傭兵與他們有著長期的雇傭合同,他們也信守承諾,趕來作戰了,可惡的是那些海盜,他們帶來了數之不盡的士兵——或者說奴隸,他們消瘦、衣衫襤褸或是索性赤露著全身,卻沒有一絲畏懼之心。
雇傭兵們也曾經想過要逃走、投降甚至反叛,他們經常這樣做,但那次他們的把戲失效了,這些奴隸中大多都是皈依者——他們比真正的真神信徒更殘酷,更無情,所有的異教徒都會在他們的刀劍,乃至牙齒和指頭下用鮮血洗凈他們的罪孽,哪怕要付出他們的性命呢,也在所不辭。
那種慘狀,即便過了六十年,亞歷山大八世也依然牢牢地記著。
歐羅巴不是沒有盜匪,但他們至少會允許拿出贖金的人活命,但奧斯曼土耳其的海盜們是不一樣的,他們從不介意徹底地毀滅一座異教徒的城市,不過說起來,曾經的圣殿騎士也是一樣,哪怕收了贖金,背棄諾言的事情他們也一樣做,這點就和他們的敵人沒什么兩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