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說到這里,以拉略依然會露出惡心的神情,在意大利人喬瓦尼.薄伽丘所寫的十日談中,他曾經描寫過一個異教徒是如何親自到羅馬去,看看朋友希望他皈依的宗教是怎樣的。他的朋友當然會大驚失色,因為他知道羅馬教會有多么糜爛,不可救藥,誰知道他的異教徒朋友從羅馬回來就皈依了,因為“這樣一個墮落的教會,居然還沒有落到火獄里,肯定是有真神的……”
“我還以為宗教改革后他們會好一點呢。”
“比起亞歷山大六世的那時候,”以拉略說:“如今的教士確實更擅長涂脂抹粉了。”
“當初是因為有了新教,他們不得不變。”路易道:“但凡是這樣有著無盡的權力,又沒有制約的存在,必然會走上一條腐爛的道路,有時候,你會覺得他們在世上仿佛就是為了彰顯人類有多么罪惡似的。”他慢慢地摩挲著手杖柄,以拉略覺得他似乎不全是在說教會,沉默片刻后,紅衣親王微微一笑:“那么您覺得羅馬應當變成什么樣子呢?”
“我只知道它應當有所變化,”路易輕松地說著可怕的話:“但我不知道它會如何變化。”
“我們大概是看不到了。”以拉略感嘆到。
“這可不一定,”路易說:“如果將來小路易要加冕,我希望那個把王冠戴在他頭上的人是你。”
以拉略深深地吸了口氣。
“我感覺我們的話題正在滑向深淵,”以拉略說,路易十四的暗示讓他又是惶恐又是升起了不應有的奢望:“今天我已經受了足夠的驚嚇,好陛下,我們談談別的事兒吧。”
“你想聽什么呢?這樣吧,”路易毫不在意地說:“我給你一千個愿意皈依的異教徒貴族,再給你十萬個里弗爾吧。”
一千個愿意皈依的異教徒貴族可不是一個小數字,但誰讓默罕默德四世帶來的人足夠多呢。
要讓一個異教徒皈依,從來就有很多辦法,物理說服可以一直沿用到一千年后,甚至更晚,何況奧斯曼人的大軍中,也有許多知情識趣的乖乖——他們大多來自于西帕希,也就是奧斯曼人的騎兵隊伍,他們之中大多都是被征服地區的貴族后裔,又是蘇丹的士兵又是蘇丹的人質,他們有著這樣的身份,當然不會畏懼因為改信的問題被追究責任。
還有奧斯曼的仆從國與扈從國的軍官們,土庫曼人,又或是韃靼人,格魯吉亞人,他們與蘇丹之間更近似于雇傭者與被雇傭者,當然也不會為了信仰這種區區小事迎來殺身之禍。
……讓一些虔誠的教徒不愿意承認的是,與其說以拉略主教帶回羅馬的是一群昭示了天主之威的皈依者,倒不如說是一堆活動的錢囊,因為作為俘虜,這些貴族是出得起自己的贖金的。
以拉略既可以從路易這里得到十萬個里弗爾,又能帶回一千個活生生的金人兒,想必羅馬的樞機們在接受這種令人愉快又體面的饋贈時,肯定會相信如以拉略所說,法蘭西的路易十四是個對天主與教會無比忠貞與順服的善人……
讓以拉略有點驚訝的是,路易十四竟然將這件事情交給了自己的兒子,年輕的盧西安諾來做。
不是他不認可盧西安諾的才能,但這種事情——他只能說路易的兒子果然與他的異母兄弟一般,具備一個統治者應有的資質。直接點說,就是盧西安諾也不是那種教會喜歡的國王,他或許有信仰,但肯定不會愛屋及烏到羅馬的教士身上。
在將這一千個人交給以拉略的時候,以拉略才第一次見到了盧西安諾。
“你長大了啊,盧西。”以拉略說,科隆納公爵留給他的印象還是一個有點憂郁的少年人,現在他看到的卻是一個粗魯的軍人,身形高大,胸膛厚實,臉上蓄留著濃密的胡須,鬢發蓬亂,已經看不到一點瑪利.曼奇尼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