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這樣說,”巴蒂斯特說:“就是因為考慮到將來的五十年法蘭西與阿美利加必須保持一個緩和的友好關系吧。”雖然有人發出那樣的狂言:這個世界不需要國王,但這純粹是癡人說夢——等到路易十四去世,將來的法王就是他們同父異母的兄長小路易,也就是路易十五,如果沒有這層血緣關系——舉個例子,如紹姆貝格元帥,他的倡議與舉措只怕很難再如現在這樣在凡爾賽的宮廷中暢通無阻——因為他不是一個波旁,必然會有人或真心,或假意地認為他有意自立為王。
這種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最著名的例子莫過于米蘭大公,斯福爾扎,一個卑微的雇傭兵,留下的遺毒倒是一直延續到今天。但如果是波旁,那就不同了,別的不說,看看波蘭的孔代親王與意大利的科隆納公爵盧西安諾吧,他們都是國王的親眷,所以人們也愿意接受他們的統治。
如果有巴蒂斯特與奧古斯特作為阿美利加與法蘭西之間的橋梁,對凡爾賽的人們來說,就像是當初阿方索五世將那不勒斯分封給私生子那樣,他們也是愿意接受……“陛下似乎并不認為我們能夠成功呢。”奧古斯特若有所思地說:“不然您不該擔心我們會發生爭斗嗎?”
“世界在前進,”路易說:“孩子們,阿美利加是一個新地,但也正是因為是個新地,就如同一塊干燥的海綿,它會瘋狂地吸收掉外界的每一份知識,所以,它的進步甚至會比巴黎與凡爾賽更快——尤其是,它在最初的時候,本來就是沒有國王和教會的。”
他放下球桿,走到窗前,“我知道不久前有人在咖啡館里演講,說法蘭西應當繼承來自古希臘、羅馬的遺產,恢復共和制,舍棄帝制,結果他被人從高臺上揪下來,拖到街上打了一頓。”
“但這是不可能的,”奧古斯特下意識地說:“看看現在的法蘭西吧,如果沒有您,它早就衰落甚至分裂了。”
“那是因為現在的人們還沒有這樣的力量。”路易說著足以讓蒂雷納子爵或是孔蒂親王,又或是任何一個臣子驚恐到昏厥過去的話:“當初我有意普及教育,馬扎然主教就對我說,如果我讓子民們睜開了眼睛,他們就不會甘心繼續被捆綁在沉重的石磨上了,他們先是會思考,然后就會提出疑問,之后就要反抗了。”
巴蒂斯特睜大了眼睛,“但您還是這么做了。”
“是啊,因為我說,我不想給一群猴子做國王。”路易說:“如果是在三百年前,不,哪怕是在一百年前,我都會設法將你們推上王座,但今天,我不想那么做,因為……”他說:“我都能看到王冠落地的景象,唯一的區別是有沒有腦袋跟著一起掉下來。”
“但您是那樣的偉大……”奧古斯特喃喃道。
“或許有人能夠千萬年地受到人們的尊崇,”路易說:“但我肯定不是其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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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國王陛下對兩位年少的公爵說了什么,無人得知,兩位公爵守口如瓶,只是神色看上去都不太好,但人們不能確定,是不是因為陛下有意將他們派遣到新大陸去做總督的緣故。
現在荷蘭必然會成為法國的一個大行省已經是不容置疑的事情了,路易十四甚至不愿意讓他的私生子繼續留在布魯塞爾——不過公爵的封號無需更變,他將新大陸的一個城市重新命名為布魯塞爾,也就是新布魯塞爾。
然后,國王陛下特意派出了孔蒂親王作使者,接回了蒂雷納子爵,荷蘭局勢已定,接下來的事情卻非常耗人心力,陛下將這些事情丟給了維拉爾將軍,好讓蒂雷納子爵得以平靜地度過最后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