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陛下,唉,陛下……”蒂雷納子爵翻來覆去地喊著,緊緊地攥著那只銀杯,卻不知道該怎么說,因為國王的話并沒有值得反駁的地方。
“這就是我要與你說的,子爵先生,作為將軍,作為親王,孔代是沒有任何缺憾,沒有任何可以指責的地方的,但作為國王,孔代的弱點就像是懸掛在工事前方的標靶一樣顯眼,他的敵人會興高采烈地首先攻擊這個位置,把他和他的榮譽,他的功績一同打得粉碎,而他甚至沒有回擊的可能,因為他提不出任何能夠立得住腳的反駁。
至于我,還有我的弟弟菲利普,隨時都能成為他新的罪過,子爵先生,并不是他為人不夠高尚,而是因為黑暗中的權謀總是無孔不入,就像是我們仍然不能確定愛德華五世與他的兄弟是否是因為理查三世的旨意而死,但人們只要提起愛德華五世,就會說,啊,那個被自己的親叔叔殺死了的孩子國王!
若是您,還有您的主人與朋友,孔代仍然一意孤行,”路易說:“我發誓總有一天也會有人這么稱呼孔代的!”
他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所以我并不能理解您們的想法,您們是為了什么呢?為了權勢?顯然不;為了榮譽?也不是;為了錢財?簡直可笑——若是出于榮譽和忠誠,那么您就應當予以勸誡,而非推波助瀾,好讓自己的朋友走到正確的路上去——若是為了法國,上帝啊,子爵先生,就像您對我說的那樣,請轉過頭,看一看窗外,看一看那些在饑荒中掙扎的子民。”
蒂雷納子爵無法控制地向著窗外看去,雖然窗外只有空曠的廣場與高墻,但他還是想起了一路上遇到的饑民與絞架。
“子爵先生,”路易第一次用質問的語氣說道:“您覺得他們還能堅持幾次戰爭?一次,兩次還是三次?或是更多次?”
“噯,陛下,請您不要再說了……”蒂雷納子爵哀求道。
“我看著我的子民無謂地死去,”路易說:“但就算您們的愿望能夠達成,戰爭仍然不會結束,我的叔叔奧爾良公爵加斯東已經在巴黎請求高等法院宣布他為代理國王,而英國、西班牙以及神圣羅馬帝國都是我們的敵人,而我們的盟友,”他說到這里笑了一下:“假如我們有,你認為他們回來幫助我們,還是來欺凌我們?”
蒂雷納子爵這下子真的為難了起來,他必須承認國王的話是對的,但對于朋友與恩主的承諾又讓他無法立即做出決定。
“這樣吧,”國王說:“您賭錢么?”
這個問題讓子爵先生陷入了迷惑之中,要說國王的話就像是一陣重拳,把他打得暈頭轉向,那么這個問題又像是給他灌了一杯烈酒,他都覺得自己有些可憐了,“偶爾,陛下,”他回答說:“只要得當,賭錢是一種有益于身心的運動。”
“那么您愿意和我打個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