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們還有機會!”勒伊特從椅子上跳起來,“您難道沒想到嗎?暴亂發生在三天前,而我們還沒在大海上看到聯合艦隊的影子,而從法國的加來或是敦刻爾克到倫敦,又停駐了這些天,那些艦隊必然需要在開拔前保證補給充足,他們可能還在英國,還在某個港口,或是海灣里!”他在狹小的艙房里揮動拳頭:“讓我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吧,讓查理二世知道,他的大臣們畏懼我,并不是沒有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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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二世睡了他自49年1月30日,也就是他父親被斬首之后,最好的一覺,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舒暢,萬分輕松,他站起身來,在仆人的幫助下換上絲綢的晨衣,對著窗戶打了一個哈欠,在用早餐之前,他先去被新開辟成浴室的小會客廳里洗了一個澡,這也是從巴黎流傳過來的風尚,只是在今天之前,他洗浴的頻次并不高,因為洗浴是一件異常耗費錢財的事情——但,哈哈,現在他就是英國,英國就是他,他再也無需數著手里的金幣過活了。
查理二世浸泡在氣味馥郁的浴水里,望著并不熟悉的天花板,直到今天,他還有點猶如夢中一般的恍惚感,那些就如沉重的巨石一般壓在他身上和心上的玩意兒居然就被這么輕易地搬開了?只是一晚,他就是一個真正的國王了?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可以隨心所欲地頒發法令,建立軍隊的國王?掌握著整個國家與子民的命運的獨裁者?一想到這里,他就不由得發笑。
他的笑容就這么一直掛在臉上,直到用餐的時候,他突然有了一個主意,“我要回懷特霍爾宮。”他說:“將餐點一起搬過去,我要看著廣場用餐。”
這個要求立即被服從了,但查理二世的王后不太理解:“陛下,”她溫和地問道:“難道這個房間不好嗎?我們可以換個房間,我怕懷特霍爾宮沒法整理出一個合適的房間來。”
“沒關系,只是一個早晨罷了。”查理二世溫和地說,伸出手去撫摸了一下她隆起的肚子,“等我回來,親愛的王后,和我的兒子一起等著我,但不要耽誤了用餐。”
王后只得從命,另外一個原因是,她也猜到了查理二世的企圖。
懷特霍爾宮在98年的倫敦大火中就被焚毀了一部分,一直沒錢修繕,本來他們早就可以搬到漢普頓宮來,但查理二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沒有同意,然后在幾天前的暴亂,不,國王對叛賊的審判中,懷特霍爾宮燃起了大火,徹底地毀了,他們就搬遷到了漢普頓宮,至于查理二世為什么要在一片廢墟中用餐……
在仆役們的一片忙亂后,查理二世終于得以在懷特霍爾宮面對廣場的一個小房間里落座,他的桌子上擺滿了豐盛的食物,從帷幔遮掩著的歪斜窗框里看出去,可以看到一個巨大的刑臺,而這個刑臺……正是查理二世早在十年前就在心里規劃妥當的。
當查理一世被處死的時候,查理二世還在荷蘭,他沒有親眼目睹那一可怕的場景,但現在他幾乎可以想象得到,因為廣場上的景色已經與48年的重疊了,民眾聚集在廣場,眉飛色舞,興高采烈,也許,對于他們來說,處死一個國王,還是處死一個護國公,又或是處死一個大臣,一個將軍,一個盜賊,一個chang婦,都沒有什么區別,只要給他們血淋淋的尸體就行。
查理二世在來到這里的時候還是那樣的急切與期待,但真的看到了狂熱的民眾,看到了那些曾經在他面前不可一世,現在卻狼狽不堪,神色萎靡的大臣……他又覺得有些興味索然,但這種興味索然不會影響到他的食欲與開始的計劃。
他開始用餐,那些曾經無比尊貴的頭顱也正一顆顆地從刑臺上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