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怎么樣?”拉瓦利埃爾夫人忍不住回頭問道,她面頰嫣紅,眼睛明亮,在這之前她從未露出過這種笑容和態度,雖然不曾抱怨,但人們一看就知道她不快樂,但今天,那種陰郁與更多令人不安的東西都離她而去了,即便不夠嬌媚的面孔也顯露出了沉浸在愛情中的女人應有的光彩。
“好極了,我的夫人。”路易說,在之前的幾十年里,荷蘭人幾乎將大海視作了自己的牧場,他們的商人就是最好的牧者,他們不斷地從貿易的羊群中汲取鮮血,反哺自身,讓這個狹小的國家逐漸變成了現在這個龐然大物——挪威的木料、丹麥的魚、波蘭的小麥、俄羅斯的皮毛、意大利的葡萄酒、法蘭西的陶瓷與蕾絲、阿拉伯與南亞的香料、印度的棉布,佛蘭德爾的呢絨,還有瑟里斯的絲綢……都成為了荷蘭商人手中的砝碼甚至武器,他們以積累起來的財富和信譽開辦了阿姆斯特丹銀行,商人們的貨物需要在這里定下價格,貿易公司的證券要在這里開價,甚至國王與皇帝們的借貸也都是在這里被確定下最后一個數字的。
現在這里屬于路易了,屬于法國國王——雖然約克公爵認為自己應該有權利得到其中的一部分,但路易的使者只說了一句話,他就決定不再這里徒然地耗費時間和口舌,匆匆回倫敦去了——希望他回去的時候,正好可以趕上王后生產,這樣他就能第一時間目睹自己侄子的出生了,路易壞心眼兒的想到——單單現在打開的箱子,就足夠償付他對佛蘭德爾,對荷蘭兩場戰爭的所有費用了,正如他承諾的,所有參與了對阿姆斯特丹之戰的士兵,都能在錢囊里裝滿了金幣和銀幣后凱旋而歸。
哦,忘記說了,柯爾貝爾和他的下屬正在飛速趕來,路易在心中思忖到,這位實質上的財政大臣一定會欣喜若狂——國王抵押了楓丹白露的舉動他也算是秘密證人之一,在整個過程中他都是一副隨時會昏厥過去的樣子……而起自從那天后,我們可敬的柯爾貝爾先生最后的幾根頭發也脫落了,幸而這時候倫敦已經開始崇尚戴假發,他才得以在廷臣面前保有尊嚴。
固然戰爭能夠輕而易舉地讓一個國王傾家蕩產,但收益無疑也是相當可觀的,問題是……盧瓦斯侯爵雖然知道不該在這個時候打攪國王,卻還是不得不詢問國王想要如何處理那些可能比柯爾貝爾來得更快的商人與銀行家們——他們有一大部分資產都投入了阿姆斯特丹銀行與證券交易所,現在它們都歸了法國國王,他們必然會心焦如焚。
路易可以不承認,這樣會有數以千計的商人和銀行家徹底被摧毀,更多人損失慘重——畢竟之前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貿易總額占據了全世界貿易額的一半,但路易會這么做嗎?不,他不會涸澤而漁,如果只是為了領地,荷蘭并不值得他如此孤注一擲,但問題是,他也不能就這么打開金庫的大門,讓人們隨心所欲地兌換錢款——荷蘭如今已經喪失了所有的公信力,阿姆斯特丹銀行就是一個空殼,他若是退讓,就會形成可怕的大擠兌,只怕這里的貴金屬還不夠兌換——畢竟還是有款項在外面流通的,他甚至不能開啟證券交易所,一旦打開,大部分證券的價值就會如同從堤壩上退下的潮水那樣瘋狂地跌落。
“讓他們去巴黎,”路易俯下-身體,從箱子里抓起一把金弗羅林,而后打開手,讓它們從指縫間落下去,一時間,清脆動人的聲音不絕于耳:“去法蘭西王家銀行兌換他們的債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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