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耀眼,海水碧藍,紅嘴巴白羽毛的海鳥掠過船只高聳的桅桿。
這里是南特,這個名字令人記憶深刻,因為路易十四的祖父亨利三世就是在這里的南特主教座堂簽訂了著名的南特敕令,不過那時候叫做和平敕令。
那時候這座城市里還有不少胡格諾派教徒,不過現在他們更多地遷徙到了尼姆,蒙托邦與拉羅謝爾,以后他們會被聚集在奧爾良,當然,這讓法蘭西境內的胡格諾派教徒又是恐懼,又是痛苦,一來是因為他們將要被迫舍棄故土,二來是因為他們擔心圣巴托洛繆大屠殺的事情重演,但能夠容許他們繼續在法蘭西生存下去已是國王仁慈之心的最大體現——雖然說胡格諾派教徒承受了數百年的苦難,但他們對波旁王室犯下的罪行是任何一個統治者都無法寬恕的,他們如果能夠按照路易十四要求的去做,也許還能有一絲喘息的機會,若不……那些聚集在胡格諾派教徒周圍的天主教徒就像是壁爐邊的柴薪,稍加撩撥就會猛烈地燃燒起來。
路易十四也并不是非要這些頭上生角的黑羊,主要是除非必須,他并不想在自己的國家引燃宗教戰爭的火焰,宗教戰爭的勝利對他沒什么用,倒是挺有利于羅馬教會的勢力拓展,現在法蘭西與羅馬教會的關系又……真的不怎么樣。
現在南特的胡格諾派教徒已經很少了,但不是沒有,首先,在國王的造船廠就有一個,只有一個,畢竟這種敏感的地方實在是不允許有任何悖逆之人,他在這里,必然是因為他不可或缺。
“等到丹尼斯.帕潘前來前來覲見的時候,”路易一邊為大公主整理了一下袖子,一邊說:“你們要記得別用胡格諾這個稱呼。”
“為什么?”大公主問,因為法蘭西宮廷里不會出現胡格諾派教徒,她當然不明白。“因為胡格諾這個稱呼帶有蔑視的意思,”路易耐心的解釋道,他先用法語讀了一遍這個單詞,而又用瑞士德語念了一遍這個單詞:“這里有宣誓入盟的意思,而后逐漸演變成外來者與反叛者的意思,還有弗朗索瓦二世時期,有個危險的叛逆者叫做藏松.胡格,天主教徒有意將這個名字與胡格諾的稱呼鏈接在一起,有意讓這個稱呼變的污穢。”
“就這么說吧,”奧爾良公爵直白地說道:“你將一個胡格諾派教徒稱作胡格諾,就像是在嚷嚷著,嘿!這里有個拉幫結伙的偷兒,一個外來的奸細,一個游蕩在大街小巷的流浪者,一個下賤貨色……等等,大概就是這樣。”
國王瞪了他一眼,他就是不想對孩子們說這些粗話——算了,他轉向大公主:“總之,在面對一個胡格諾的時候,你們若要提起他的信仰,就直接稱他為新教教徒就行了。”
孩子整整齊齊地說了一聲好,小昂吉安公爵則用勺子敲打著盤子,在凡爾賽會有禮儀官提醒,但在這里,只有國王,王弟和他們的孩子,從邦唐往下,侍女和侍從都聽而不聞,視而不見,國王只穿著寬松的襯衫與緊身褲,奧爾良公爵將手臂搭在椅背上,一種對于王室成員來說極其難得,輕松而又愜意的氣氛縈繞在這座羅馬式餐廳里,讓人不忍心去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