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大畫廊兩側有兩座小廳,只為了人們在覲見國王之前可以稍稍打理一下自己,侍從們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勃蘭登堡大公的長子,與那位氣喘吁吁的使臣比較,這個年輕人也只是臉色更紅潤了一些,身上沒有難聞的氣味,也沒有顯出挪不動步子的狼狽模樣,即便不如卡爾十一世,也不會遜色太多。
奧爾良公爵馬上就得到了回報,畢竟這些侍從,尤其是分派給使臣與外來貴族的那些,幾乎都是他的密探,他現在切實地感受到了王兄的心情,就算是侍從們說,從容貌上來說,腓特烈要勝過卡爾十一世,他也有些不以為然——直到他看見了這個年輕人,霍亨索倫家族的容貌與波旁家族的不同,波旁家族的人面容偏于秀麗,路易十四還可以說是俊秀,奧爾良公爵就完全可以被稱之為美人了,那么腓特烈呢,他的頭發與眉毛都極其濃密,有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鼻梁高且寬闊,嘴唇又細又長,下巴和額頭一樣寬大豐滿——完全是另一種風格沒錯了。
腓特烈并未平民,他是有資格直視國王的,在行禮如儀,他幾乎可以說是迫不及待地去看路易十四的神色,與滿心挑剔的奧爾良公爵不同,路易十四對這位大公之子的第一印象不算很壞——對腓特烈來說,他對于君王的印象可能就只有利奧波德一世,威廉三世與他的父親,威廉三世暫且不論,對他腓特烈只有憐憫,他的父親則一向冷漠而又嚴肅,至于利奧波德一世……這位皇帝雖然比路易十四還小兩歲,但從來就是一股說不上來的,精疲力竭的勁兒,甚至要比威廉三世更帶著幾分陰郁古怪。
腓特烈看到的路易十四,十分隨意坐在一把絲絨的扶手椅子上,側首與奧爾良公爵說著什么,腓特烈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與奧爾良公爵都沒有蓄留胡子的緣故,顯得要比真實年齡更年輕,一點也看不出是有兩個成年兒女的父親。
雖然法蘭西人崇尚華服美飾,但這位國王只穿著一件灰藍色的絲絨外套,白色的緊身長褲,只在肩下別著一排鉆石別針,他沒有戴夸張的假發——雖然假發早就風靡到了各座宮廷,也許是因為今天沒有狩獵活動,他只著著一雙輕便的羊皮淺口鞋。
怎么說呢,出于腓特烈的意外,路易十四一點也不像是個國王。
這對年輕的大公之子來說,簡直就是一個難題,晚上他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幸而使臣的房間距離他不遠,他就去誠心實意地請教了那位老臣,使臣確實猶豫了很久,畢竟——他那里還有一個時刻期待著成為國王的大公呢,“這件事情我不能告訴您,”他說:“但您可以自己思考,那是一個很簡單就能得到的答案。”
腓特烈回去之后想了不一會兒,一個念頭就如同雷霆一樣地劈進他的腦袋里,唉,他怎么就那么蠢呢——路易十四完全不需要“像”一個國王?因為他不再需要任何人來承認他是個“國王,”他當然也可以松懈和悠閑地像是個無所事事的學者,因為在這之前,他已經摧毀了他所有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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