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找到了富凱。
富凱對拉封丹還不錯,問題是他還沒來及回報這個恩主,富凱就成了國王的階下囚,于是這位拉封丹先生就騎士精神上身,毅然寫了一封情深意切的求告書送到了盧浮宮,他不知道他的求告書甚至沒有被送到國王面前,就被邦唐歸納為無用文件,和那些零散的求情書信一起丟進了熊熊燃燒的火爐。
拉封丹并不知道此事,但他送出那份書信后就害怕了,夢里都在想著自己被國王砍了頭,就一路逃回了鄉下,等到國王親政,他衣食無著,就又回到了巴黎,這次他聰明了,只在藝術沙龍和劇院里廝混,他是有才華的,沒多久就被莫里哀看中,繼而拉辛也成為了他的朋友。
最終的轉機在大公主五六歲的時候,國王想要一些可以給孩子們看的故事,要淺顯,要動聽,要簡單,拉封丹之前就在鄉下寫了幾個小寓言,因為在鄉下,就算是教士和鄉紳,能夠掌握的詞語量也不多,過于聱牙詰屈他就要失去唯一的市場了,聽到有這個機會,拉封丹當然毫不猶豫雙手奉上自己撰寫的三卷寓言詩,并在得到國王的認可后,發誓自己會繼續寫下去,寫到死。
今天拉封丹到戲劇學院里來,也是因為戲劇學院需要他的寓言詩來實踐課程中學生學到的東西,以及用來考試,畢竟讓學生們一次次地都用長達四五個小時的演出來完成作業或是考試內容,也實在是太不合理了,這種場面一般只會在年終考試的時候出現。
大郡主對拉封丹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他的寓言詩是她每晚的睡前故事,一看到他,大郡主就想起自己位高權重的父親,每個夜晚都會為自己唱安眠曲,說故事,看著她睡著才悄然退出寢室的事情,心中不免溫情脈脈——她和氣地請他們起身,和眾人一起看了幾場短小的演出,戲劇學院成立不久,但這些學生卻已經似模似樣,就連大郡主與她身邊的腓特烈都看的興致勃勃。
“但最后的旁白就不要了,”大郡主看完之后提點到:“讓人們自己去思考,勝于將沉重的道理塞到他們的腦子里。”
拉封丹俯身稱是,他原先在每個故事后面都綴上了他所想要表述的東西,在表演完,會有一個旁白演員把它讀出來。
“把最后一個故事重新演一遍,按我說的,不要最后的旁白。”大郡主說,于是那些套著動物面具的人就又走上舞臺。
腓特烈的視線雖然凝聚在舞臺上,心思卻放在大郡主身上,他起初還以為國王任命大郡主等人做藝術學院的總監,只是一個虛頭銜,只是一個游戲,真正做事的另有其人,沒想到大郡主真的能夠提出意見,其他人也愿意遵從。
而且這個意見并非無的放矢,取消旁白之后,整出戲劇反而變得完整并恰到好處,原先的確有畫蛇添足之感,座下的觀眾都是老道的劇作家,當然不會放過這種細微但明顯的改變,頓時響起了一片恭維聲,拉封丹還說,自己回去要將這些道理全部刪除。
大郡主連忙阻止了他,因為出版物與戲劇不同,一些想象力不足的人可能無法完全理解作者的意圖。
她忙于與這些劇作家討論,甚至忘記了自己還有一個客人在身邊。
腓特烈完全不介意,只覺得自己打開了一個珠寶匣子,他以為這個珠光寶氣的匣子就足夠他去愛惜了,誰知道里面還藏著許多需要探究才能看見的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