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克里米亞韃靼人的死亡只是一個小小的開端而已,對任何一個國王,甚至大臣,都只是一件隨手都可以處理掉的小事——不是說尊重生命是件壞事,但有些時候命運就是如此戲謔,如果掌握權力的人不能做出正確的決定,那么他會發現,也許不過一時猶疑,卻會造成更可怕的后果。
伴隨著王太子而來的人竟然是波蘭國王的長子亨利伯爵,他的臉上還帶著苦笑,因為路易十四堅持要將王太子派往盧布爾雅那,他麾下所有的大臣和將軍都和他吵了一架——當然,也許不那么激烈,但至少可以用爭執來形容。甚至他的父親波蘭國王路德維希一世聽聞了這個消息,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匆匆趕來,將路易十四從床榻上拖了起來,強烈要求他收回這個可笑的主意。
亨利伯爵有點羨慕,不不不,他羨慕的不是王太子小路易,他自小跟隨父親顛沛流離,在軍隊中而不是在宮廷中長大,但與人們的想象不同,他早就習慣了這種生活,雖然辛苦但十分充實,而且他也要比王太子更有自信,他不單是父親的繼承人,也是他得力的左膀右臂,不可或缺。
他羨慕的是路易十四。亨利伯爵與他的父親,先前的孔代親王,現在的路德維希一世在波蘭的這段時間里,可算是受夠了波蘭大貴族與施拉赤塔們的陰陽怪氣與推脫塞責,在看到路易十四高居王座的時候,亨利是多么地羨慕啊,可當孔代親王真正成為一個國王后,他們才意識到一頂王冠能夠沉重到什么程度——也深刻地理解了路易十四為什么會如此不擇手段地就為了消減國內大貴族的勢力,盡可能地將所有的權力掌握在手里。
路易十四也曾經眾叛親離,或者說,那段時間,除了他的王弟菲利普之外,沒人站在他身邊,包括他的母親和馬扎然主教——但他現在已經有了一群可信的大臣與將軍,他們或許也有自己的私心,但一心謀求陸軍大臣之位的盧瓦斯侯爵與身為意大利人的紹姆貝格元帥也在冒著觸怒國王的危險下一再諫言的時候,他們對路易十四也是有著幾分真情實感的,盧瓦斯侯爵甚至說,如果國王認為王太子應該親臨戰場,那么也請不要在此時此地——至少不要在盧布爾雅那。
就連一向只愛袖手旁觀置身事外的御醫兼巫師,瓦羅.維薩里也說,他們大可以用巫師的手段來彌補王太子缺失的課程。
他們應該知道,在國王已經開始懷疑他們的時候,他們的阻止很有可能讓他們陷入糟糕的境地,在太陽王的威勢已經覆蓋了大半個歐羅巴的時候,就算是元帥或是陸軍大臣,要被投入監牢也只是一句話的事情,但他們還是說了。
雖然他們最終還是沒能說服國王。
王太子小路易在沃邦元帥與近衛軍的護衛下進入城堡,在這段不短的路程里,他是迷惑而不安,不是因為父親堅持要他到這個危險的地方來,而是因為,他看到的一切都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那些是平民嗎?”他問。
安沃轉頭看了一眼被近衛軍們阻擋在遠處的人群:“不,那是我們的前鋒。”他說。
“但如果我沒看錯,”王太子說:“他們甚至沒有武器。”就不說火槍了,這些人幾乎個個赤手空拳,連根木棍都沒有。
“這要等到開戰之前才會給他們。”安沃說,然后他看了一眼沃邦將軍:“殿下,他們都是高地牧民,您的父親饒恕了他們的罪過——然后他們就接受了我們的招募,他們都是勇敢的人,您會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