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們也許有治療癲癇的藥,”奧爾良公爵看到路易瞬間閃閃發亮的眼睛,幾乎不忍心繼續說下去:“但陛下,我得的不止是癲癇,據他們說,我的腦子也可能出了一些問題。”他不想說烏利爾一見到他,就知道他的身體有了大麻煩,血族對人類的生命氣息是很敏感的,“我的情況會繼續惡化下去,也許是看不見,也許是聽不見,也許是四肢癱瘓……也許……”
“別說了!”
“哥哥……”奧爾良公爵平靜地說:“您要我接受那樣的命運么?”
“我不愿意,”路易咬著牙齒說道:“但我也不認為就只有這一個辦法!”
“沒所謂,這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也還有點時間,”奧爾良公爵打開雙手,用一種近似于無賴的腔調說道:“隨您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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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凡爾賽的人們意外的是,奧爾良公爵這才回到凡爾賽,沒多久就開始動身往布盧瓦去,如果只有他一人,那么也許會有人懷疑他遭到了國王的懷疑,這很正常,許多人都在等待著這一天,但隨后,國王就宣布說,他要巡視布盧瓦河谷,于是一些人就不免感到了一絲失望。
盧瓦爾河蜿蜒地從巴黎盆地的下方流過,滋養著河流邊的無數土地,瓦盧瓦王朝正從這里冉冉升起,但當路易十四將這里視作法蘭西現代醫學的萌芽之地后,人們再提起這里,瓦盧瓦王朝就不能夠在說明欄中排列在第一位了。
后來這里成為了能夠撼動整個世界的醫學中心,最新的器械,最強的技術,最先進的研究,最完整的臨床……研究所,醫院與療養院如同珠鏈上的珍珠一般沿著盧瓦爾河散落在碧綠的河谷中。凡是要做醫生的人,一生都有一個向往,那就是要到盧瓦爾河谷來朝圣,看一看他們的先輩們居住過的房間,使用過的手術室與藥方,潦草的筆記上留下的睿智的火花。
但這是后來的事情了,哪怕路易十四一向很看重醫學——現在的醫療技術與手段甚至不能用現代來形容,即便有了巫師的加入,但除了草藥與外科手術之外,醫生們也不過是一群在黑暗中摸索的瞎子,唯一的好處也就是在國王的幫助下,他們不至于被宗教捆綁住手腳。
可很多研究,不是他們用眼睛、手指或是耳朵就能繼續下去的,譬如說——大腦。
幾百年后,人們的大腦依然是醫生們的禁區。現在更是不可能如國王要求的那樣,讓奧爾良公爵痊愈,甚至不能保證癲癇不復發。至于巫師們……
“陛下,”瓦羅.維薩里說道:“公爵不是巫師,巫師里也沒有針對這種病癥的藥物,”巫師的身體原本就比凡人更強健,更完美,即便近親婚配,也很少出現遺傳病或是其他疾病,所以他們的藥物多半都是用來解毒,解除詛咒,與治療嚴重的外傷用的……當然,也可以用那種并不在針對根源,治愈病灶,只純粹用來壓制癥狀的藥物,也就是公爵所說的那種“治療”癲癇的藥,但……
“就像是一些乳母為了不讓小孩子哭喊,就在牛奶里摻進鴉片酊。”維薩里苦笑著說,他也是沒辦法了,他與路易十四相識多年,他的女兒還為路易生了一個兒子,可以說,這是路易十四第一次行使他作為國王的特權——不講道理,但他們也確實拿公爵的病無可奈何,巫師中幾乎沒人得癲癇,當然也不會有人去研究治療它的魔藥與魔法。
路易將視線落在醫生們的身上,小洛姆深吸了一口氣,站了出來,他的父親正是研究出了防護服的那位御醫之首,小洛姆沒有父親的天賦,但也是個盡職盡責的好人,他在職位上一直勤勤懇懇,任勞任怨,既不妒賢忌才,也不一味地固執,深得國王與王室成員的信任,事實上,奧爾良公爵第一次癲癇發作,就是他來診治的。
國王簡簡單單地一點頭。
“我們……陛下,對于癲癇確實有了一些了解,”他小心翼翼地說:“我們打開了幾位因為癲癇病發作而死的病人頭顱,確實發現了一些與常人不同的地方,而后,我們綜合了曾經的‘鉆孔法’,陛下,我們在頭骨上打孔,然后用鉤針破壞那部分不同顏色和質地的大腦,就能讓病人平靜下來,不再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