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二十世紀開始,法蘭西的小學歷史考試上就出現了一道很簡單但又很容易出錯的題目。
題目是——法國的國慶日是哪一天?
要問任何一個國家的學生,自己國家的國慶日總是最好記的,就算是個深宅,從不出門,也不看電視,至少也能從假期上知道國慶節是哪天,但這道題目居然還總是有人記錯。
但當老師忍不住要怒罵的時候,學生居然也會覺得委屈——當然,他知道法國國慶日正是太陽王路易十四的生辰,也就是九月五日,但在這之前,還有“解放王”或是“獨立王”路易十五的生日二月十五號,與“民主王”“仁慈王”路易十六的生日八月二十三號,都有慶祝儀式與假期。
前者因為簽署了“阿美利加獨立宣言”而同時被阿美利加與法蘭西尊為圣人一般的人物,他的生日阿美利加慶祝儀式之盛大還要超過法國;后者則是倡導與確立,對,你沒看錯,法蘭西的君主立憲制竟然是這位國王先于任何人之前提起的,雖然那時候開明昌盛的法蘭西學術界已經肯定了君主制是一種落后的制度,但出于對波旁家族的崇敬,有識之士都一致默默地在心中發誓,除非波旁家族的君王做了背叛國王與人民的事情,又或是法蘭西—波旁絕嗣,他們依然會繼續支持波旁應有的權力傳承。
沒想到的是在路易十六五十歲生日的那天,他召集了所有的大臣和學者到凡爾賽宮,和善地投下了一枚炸彈——他請求他們組建內閣。
君主立憲制的確立當然需要很多步驟和程序,英國人設置立憲制的時候單法案就有好幾個,但組建議會——議會選人組建內閣——管理國家這一程序是沒什么可變的,這時候法蘭西已經有了上下議會,上下議會也有好幾個強有力且各具天賦的領導人,想要組建內閣不過是幾天就能解決的事情。
但內閣一旦建立,就意味著波旁徹底退出了法蘭西的政治權利中心,雖然路易十六即位三十年后就不再怎么干涉國家的運行,但這話一出口,還是引來了一陣巨大的動蕩。
簡單地說吧,單單就巴黎和凡爾賽的民眾們,聽說國王決定施行君主立憲制,他們不是欣喜若狂,而是如喪考妣。一些激進的家伙還以為是大臣挾持了國王,竟然組建了一支“勤王軍”跑去攻打巴黎與凡爾賽的市政府,也有人連夜拜訪大臣和法官,請求他們不要站在“叛亂者”這邊,還有人雖然不敢舉起武器,卻敢舉起臭雞蛋和爛番茄猛砸他們以為的“亂臣”與“叛賊”的窗戶——上下議會的議長與幾個黨派的領導者首當其沖。
還有人向羅馬教會請求教會呼召天主教國家平定叛亂的……不為什么,路易十四在離開人世的第三年就被封圣了,他們難道不該保護圣人的后代嗎?
去找波蘭、意大利與西班牙的波旁,還有阿美利加的波旁的就更多了……總之,種種令人啼笑皆非的混亂接踵而至,起起伏伏,直到路易十六站在盧浮宮的露臺上,如同他即位時那樣,頭戴冠冕,身披冕袍,宣讀了一份《告法國人民書——法蘭西應當得到真正的自由》,這場大波瀾才總算是漸漸地平息了下來。
正如法蘭西的第一任內閣首相所說的,這份自由是波旁王室遞交到法蘭西人民手中的一份禮物,他們要珍惜這份禮物,并將其長久地傳承下去。
而作為這份禮物的贈與者,哪怕有英國人酸溜溜地說什么路易十六早就是上下議會的傀儡了,或者又說路易十六是個膽小鬼,害怕他的人民為了所謂的自由把他送上斷頭臺才不得已為之之類的蠢話——波旁家族還是要比英國的奧蘭治(后改名為溫斯頓)王朝得到了更多的尊重與愛戴。
是的,在安妮女王之后,英國人還是從荷蘭的威廉三世那里找到了一個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