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德雙的落網,挺有戲劇性。
這廝在短短數小時內,接連殺了三個人,再加上那份聳人聽聞的“殺人計劃書”,危險性極大,所以搜捕“規格”是非常高的。
誰都沒想到,這么一個窮兇極惡的殺人狂魔,最后卻被倆看起來不甚靠譜的貨給碰上了,這你找誰說理去?
看著“凱旋而歸”的胖瘦組合,周南與張高明半晌無言。
不同于想象中的兇殘,警車上的呂德雙圓臉大鼻頭,加上發福的身材,以及和善的微笑,看起來居然慈眉善目的。
單論外表,怕是沒人能將他與“殺人犯”這個稱呼聯系起來。所謂相由心生,也許不是任何時候都適用。
對于既定事實,倆“老成持重”的人只能表示接受。且聽二人之前的對話,嫌犯應該是小張抓住的。
張高明關切道,“抓捕時沒遇到什么危險吧?這位小...張對吧,果然強將手下無弱兵。”
章姚斌不屑接口,“強什么呀,他就運氣好,正好碰上了一頭從林子里自己撞出來的呂德雙,而且對方根本沒反抗,直接束手就擒了。”
張高明,“......”。
這個情況,它是不是有哪里不對?
不光張高明,現場眾警有一個算一個,都覺著這事情有些奇葩,起碼與嫌犯之前的行為模式大相徑庭。
別說大家伙了,連小張本人對此都表示奇怪。
可能是呂德雙本人看著挺好說話的,于是小張直接問道,“你怎么就主動出來了?”
“這么多警察搜山,我又能躲到哪里去,索性還不如自首,省得自找罪受,”呂德雙保持著笑容,看著倒真像是有問必答的樣子。
他能說是因為找不到出路嗎?好不容易看到倆活人,當然是要出去求助啊。
什么?他不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嗎?已經殺了三人,反正出去也是死,一個山林有什么好怕的?
想是這么想的,但事到臨頭,很多人的想法會不停變化,某些時刻,似乎多呼吸一秒也是美好的。
見不得嫌犯這種看破一切的灑脫,仿佛干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樣,章姚斌質問道,“殺了三個人,你還笑得出來?”
呂德雙應聲收了收笑容,面色平靜道,“我也不想的,是他們逼我的。”
似乎非常有傾訴欲,他講了一個極長的故事。
故事內容很多與村書記講述的類似。
開頭同樣是做教師的呂德雙改行下海,開起了公司,警方也從中得知了703現場中的另一名死者,包炳超,也是他的首個合伙人。
但中段開始有了不同,故事中的許勝利,不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合伙人,而與包炳超一類,成為了呂德雙夢魘的開始。
用呂德雙的話說,許勝利和包炳超二人,說是入股,卻從不關心公司的盈虧,只知道不停的要分紅,后面更以公司的名義,借了不少高利貸。
都知道這年頭生意不好做,當高利貸上門的那一刻,他簡直覺得天都要塌了。
呂德雙的表情終于不再那么平靜,“我起早貪黑忙活了這么些年,賺的錢卻全被這倆貨坑進去了。”
“那怎么不散伙?”小張疑惑。
呂德雙面帶嘲諷,“散伙?我怎么敢散?每次只要稍微一提,這倆人就威脅說要我好看,這么多年了,他們早已熟悉我家的一切,甚至熟知我兒子媳婦每天上學上班的時間,我又怎么敢...”
這話把包許二人形容的,像是啥有顏色組織似得。
呂德雙陷入了某種回憶,“我跑銀行,跑親戚朋友,甚至跑高利貸借錢,才把這倆人弄出來的窟窿堵上,最后孤注一擲,用借的錢承包了許各莊村的那片山頭,買了樹苗,誰想...”
誰想被村民拔了,放在平常可能只是一場民事糾紛,但放在呂德雙這兒...這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多年累積的怨恨瞬間爆發,除了許勝利和包炳超這兩個罪魁禍首,許各莊村的村民也成了一個發泄口,所以才有了那份“殺人計劃書”。
呂德雙與村書記各自敘述的事實大同小異,但角度不同,聽起來感覺就格外不一樣,窮兇極惡之人,似乎突然就變得“可憐”起來。
以小張和章姚斌為代表的警察眾不由產生了幾分惻隱之心,雖然這樣的“可憐”不能成為殺人的理由,但到底多了幾分“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