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我愿意相信姬延。
我知道,像姬延這樣的人,是不可能被一番話而打消念頭的,更別說是他自己的話。可是我偏偏愿意相信他。
捫心自問,換成是我,能想到的結果,好像跟他一樣,說著是去問他們,其實就是想再看他們一眼。
希望他不要辜負我的這一份信任。
其實說來也搞笑。為什么他會信任我,為什么我又會信任他。明明我們每一次見面都是生死相搏。每一天,我都希望除掉他。每一天,我都會想起,因為他而死的人。
我沒有放下仇恨,我和那些死去的人,沒有一個人會同意的。只不過,我希望的是,達成他的愿望之后,再親手了結這個罪魁禍首。
這樣,我想那些死去的人也不會怪我的。這不只是姬延的愿望,也是滿足我的愿望。我希望我真的見到姬延的那群生死兄弟的時候,他們的回答,可以讓我也能釋懷,我的那些生死兄弟。
回城之后,我覺得自己不能失了禮數,怎么也得盡了地主之誼,為遠來的奶奶他們接風洗塵。
羽衣這個孩子皮得很,其實是個好事。皮的孩子,一般都會比較聰明。就好像,羽衣現在就依偎在奶奶懷里,一口一個太奶奶的叫著。
人老了,就容易傷感吧。奶奶和師父,都有些老淚縱橫的意思。
不合群的人也不是沒有,就是蓬猞。蓬猞這個孩子隨他爹,都是一根筋。
師父介紹罡鶴給奶奶認識,說罡鶴也像自己的孩子一樣。罡鶴中規中矩的叫了一聲奶奶,奶奶也像撫摸自己的親孫子一樣,對罡鶴愛不釋手。罡鶴當然也要讓蓬猞過來,認一認親。
蓬猞這個孩子,看見這個素未謀面的奶奶,非常拘謹,總是坐立難安。奶奶說讓蓬猞過去,給他拿銀子,讓他自己去買點好吃的。
這招對付孩子,就沒有不成功的。小四兒那個時候還小,容易被慢行氣哭。慢行怎么也哄不好,我就那點錢給小四兒,讓她自己去買個什么吃的。屢試不爽,小孩兒就是會被美食誘惑。
蓬猞這個孩子吧,怎么說呢,就是耿直。就說不認識這個奶奶,這個奶奶是陌生人。我都替奶奶覺得尷尬。要是只有這樣就好了,蓬猞還沒完沒了了,說他爹告訴他,陌生人給的錢不能要,給的東西也不能要。
罡鶴這是要死啊,怎么教出來了這么個傻瓜蛋子。
我剛要行使師父的職責,跟蓬猞說,讓他收下。罡鶴這個脾氣上來了,一巴掌掄圓了把蓬猞給打哭了。
我能理解罡鶴是由于尊敬師父,然而蓬猞讓他顏面掃地,所以氣極才會這樣。只不過……這一巴掌上去,蓬猞哭成這樣,師父還能有面子?奶奶也能有面子?罡鶴自己還能有面子?
奶奶心疼孩子,把蓬猞抱過來哄。蓬猞還在奶奶懷里掙扎,說奶奶是陌生人,要來找我。
不是……這還得拉上我?我怎么辦都討不了好啊。
師父的臉色也不是很好……喂喂喂,姬延你出來啊,你告訴我這種事情該怎么辦啊。
遞個眼神給羽衣,羽衣機靈得很,都不用“眼珠一轉,計上心頭”,直接撲到奶奶懷里撒嬌,把蓬猞擠出去,還假裝無意的把蓬猞的嘴給堵起來。奶奶這才自如一點,師父的表情也才好看一點,只不過看罡鶴的眼神當中,分明寫著“等死吧,小子。”
君十三說餓了,不如開席吧。在我們知道奶奶他們一行人到這兒的時候,蕭云衣就去姑蘇城里找了廚子,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吧。
人家酒樓的廚子,手腳自然麻利。我和羽衣稍微拖延一下步伐,讓他們更慢的落座。剛剛入席的時候,桌上還是只有碗筷,剛說了幾句話,就上了幾道涼菜。
奶奶先動筷,然后是師父。等他們都夾了一筷子之后,我們才敢動筷。
看上去精致的酒菜,在我嘴里,好像沒什么味道。不是說我失去了味覺,而是覺得這些菜做的過于普通了。我看其他人都沒有什么異常的表現,我也就當作是我自己偶發的挑剔發作了。
吃完飯之后,給遠來的諸位安排了住處,先讓他們休息休息。
這個時候我才有閑,跟君十三說起了剛吃完的這頓飯。我跟她說菜色看起來還行,入口確實一般。她怪我過分挑剔,這些菜已經是目前吃過的東西當中,做得數一數二的了,雖然并沒有我做的好。
沒有我做得好,只是君十三自己這么想。
不對,我什么時候開始這么挑剔了?越想越不對,我還覺得房間的布置太過草率,覺得衣著太過不講究了。還有很多想法,一下子給我自己給弄懵了。
這一定是姬延搞的鬼,不對,一定是姬延帶給我的后遺癥。
我就覺得奇怪。我明明不是一個對生活很挑剔的人,很多事情差不多就行了,別說是考究了,能夠適用就足夠了。
姬延畢竟曾經是作為一國之主,跟我這種平民肯定是不一樣的。可他的那個時代,物資比現在匱乏得多,很多東西都不會作為食物。而且我華夏民族所擁有的一切,并不是從剛開始就定下來的。
自西漢時期開始,有很多香料和佐料,乃至蔬果等,都是從西域,或者是更遠的地方傳過來的。就不說別的,之前給君十三做過的回鍋肉就是如此。
川蜀之地的地勢就像是一個碗一樣的盆地,傳說古代還有毒瘴之氣。當地居民會食用一些帶有辣味的佐料,例如花椒之類,用以祛除體內的陰沉之氣。辣椒這種東西,自前些年傳入大明,立馬被川蜀人利用上了,添加到飯菜之中,也就才有了如今這種模樣的回鍋肉等菜色,形成獨特的料理風格。